周归心自然没有异议。
“有点冷,”段秩脱下了衣服给他裹着,“当时想着给皇上还原也就没有通暖气什么的,也没有生炉子……而且家具买来了还得放几天,不然对身体不好。皇上若是想住,可能要等开了春。”
周归心眨眨眼,他觉得,开了春再住也挺好的。平心而论,皇宫是很奢华,但是毕竟落后了一些,舒适度比不过苏家的别墅。
“皇上有空的时候给我画张图,我把家具什么的置办出来。”段秩里面只穿了一件毛衣,也不嫌冷,就这么站着看着周归心。
周归心点点头。
段秩又说:“之前不知道皇上用的被褥是什么花纹和布料的,也没有做。改日我去问问福公公,再给皇上做一套。”
周归心又点点头。
段秩继续道:“就是丫鬟太监什么的不好找……我去想想办法。”
周归心抬头看着他,段秩还在絮絮叨叨地给他说着好多东西,比他这个封建人士还想封建人士,让人听着会感觉异常地滑稽。
段秩说了一会儿才发现周归心已经许久没说话了。在对方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周归心才开了口:“……这又要很多钱吧。”
段秩挑了挑眉,说:“皇上不需要考虑这些,这些是我的事。”
周归心偏了偏头,道:“你又要吃多久的馒头配咸菜?”
段秩其实也没那么磕碜,省钱是一方面,最主要的时候饱腹又方便,他嘴上却说:“如果皇上开心的话,我只喝水也可以。”
周归心弯了弯手指,把头偏了过去,给他道:“朕迟早要回大周的。”
这话,段秩离开前他也说过一次。说一次段秩还能当他是在劝自己,说两次反倒有几分自我点醒的意味。
“皇上,”段秩倾了倾身,靠近他了几分,“就算皇上走又如何?”
挨得太近了……
这是周归心的第一想法,他想往身后或者旁边躲一躲,奈何段秩没给他这个空隙,周归心只能把脸偏到一边去。
“皇上,我说过的,这个世界上,我唯一难以跨越的困难就是你不爱我,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害怕。”段秩对周归心说话向来是娓娓道来,语调温柔,带着纵容的语气,难得有这么强势的时候。
周归心往床后退了退,他不知为何起了害怕之意,哆嗦了一下,色厉内荏地看着段秩:“段秩,你不要逼朕。”
“周归心。”段秩像是听见了这句话,又像是没听见,难得喊了一次周归心的名字。
周归心被他叫了名字,心底大事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他咬了咬牙,试图打断段秩的话语:“不许直呼朕的名讳。”
“周归心。”段秩跟没听见似的,又叫了一遍。
周归心眼眶微红了一些:“你不听朕的话了!”
段秩深吸了一口气,他本无意逼迫周归心这么紧,但机会难得,有句话,他还是要说。
段秩静静地看着他,说:“周归心,你喜欢我。”
周归心脑中轰然一声,大厦顷刻崩塌,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反驳道:“你胡说八道!”
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段秩?他若是喜欢段秩,他自己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周归心握紧了手,嘴唇抖了抖,他心里慌乱得很,像是一个从窝里待得好好的小兔结果被人拎着耳朵拽出来一般惊慌失措,他推了推段秩的肩膀:“你让开,朕不要和你待着了。”
段秩抬起手想去牵他,似乎是想说什么,周归心现在正是怕他怕得厉害的时候,见他这般动作,下意识抬手便给了他一耳光:“别碰朕!”
“啪”的一声。
在偌大的养心殿里显得尤为明显。
一瞬间,面前的一切都像是按下了暂停键。周归心贴着段秩脸庞的手都开始发起了抖,连带着胳膊也颤了起来,他不知所措地收了回来,张了张嘴,又闭上。
段秩好似没被他扇过似的,眼中不见丝毫的恼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继续说:“即便是只有一分的喜欢,在我这儿也算数。”
周归心本就乱七八糟的脑子因为这句话更乱了,他眼眶红得厉害,安静了一会儿,还是凝成泪水落了下来。
“朕讨厌你。”周归心莫名就哭了,眼泪不要钱似的往下掉,砸在衣服上,洇湿了一大片。
段秩轻叹了口气,将他抱进了怀里,在他耳边轻声哄着:“是我的错,是我逼皇上了,皇上不哭了,好不好?”
周归心的手掌还维持着扇他巴掌时的那般模样,不知道是不是用力的缘故,掌心泛着疼和热,他屈也不是,合也不是,更委屈了:“朕从未打过人……”
段秩把他甩耳光的那只手握到手心里,轻轻揉捏摩挲着,温声道:“手疼不疼?”
周归心不说话,也不阻止他的动作,就是哭,跟养的小猫小狗似的呜咽,连着眼泪砸进段秩的心里,段秩到底是后悔了:“是我不好,是我逼迫皇上了,皇上不要哭了,好不好?”
周归心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他就是很委屈。
段秩上次见他哭成这样还是他找不到大周的历史时,那会儿周归心才16岁,崩溃起来就够惹人心疼了,这会儿24岁,哭起来之后有过之而不及。
段秩真快心疼死了,纵然他再伶牙俐齿也抵不过周归心掉一滴泪,他温声地打着商量:“不然皇上再打我一巴掌?两巴掌也行,别哭了,皇上。”
周归心觉得他有病,哪有人上赶着给别人打的?烦死了,明明把自己惹哭的就是他,这会儿还装好人来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