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哭下去,眼睛可要不舒服了。”段秩盖住了他的眼睛,用手心帮他揉了一下。
周归心嘴唇抖了一下,眼里又掉出来一些泪水——这次是因为他自己。
他所察觉到的这一点似乎冥冥中触碰到了他心里的某一个开关,酸楚感铺天盖地地袭来,他的眼泪几乎收不住。
好奇怪。
周归心蓦地又想起自己丢失的那些记忆了。
朕好奇怪。
朕到底,忘了什么?
他并没有经历过什么很压抑的事情,可还是有很多负面情绪爆发了,好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孤独感,又好像是某种委屈感。
他好像独自一个人走了很远很远的路,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他疲惫不堪,却不敢停下。
那压死他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周归心眯了眯眼,什么也想不起来,却觉得和段秩脱不了干系。
段秩垂了垂眸,没有说话,将他揽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
不知过去了多久,周归心才抽噎着停了下来,他靠在段秩的怀里,一语不发。
“累不累?”段秩在他耳边问道。
周归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半晌,还是摇了摇头。
段秩失笑了一下,道:“要是累了,就睡会吧,我抱你出去。”
“朕不睡。”周归心是真哭累了,声音比平时都小了些,仔细听来还有些哑。
“那去吃饭?”段秩帮他擦着脸上还残留着的泪水,有的已经滑进脖颈里了,不太方便。好在周归心就乖乖地待在他的怀里,也不动弹。
周归心也不觉得饿,他摇了摇头,又把脸埋到段秩怀里,一副不想交谈的样子。
“朕好像忘了一些东西……”
正当段秩怀疑周归心是不是睡着的时候,周归心猝不及防地开了口。
段秩低了低头,轻轻捏着周归心的指尖,周归心精疲力尽地,完全放任他折腾。
“朕……”周归心也不知道怎么给他说,“反正,朕就是这么觉得。”
“嗯,”段秩应了他一声,“皇上要找回来吗?”
周归心抬起了头,眼红红的、湿漉漉的,看着特别可怜,他茫然:“朕不知道……”趋利避害的本能在疯狂警告他不要记起来这些事情,可他实在太奇怪了……他总不能以后都时不地莫名大哭一场吧?
“那就顺其自然吧。”段秩笑了笑,又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把软糖,“最后一个草莓味的糖让皇上打掉了,还剩下这些,想吃哪个?”
周归心看了看,挑了一个葡萄的,自己拆了放嘴里,他确实累着了,便重新窝段秩怀里待着。
“其实,”段秩稳稳地抱着他,“我也好像忘了什么东西。”
周归心眨了眨眼,抬起眸,看他。
段秩低下头和他四目相对:“忘了就忘了吧。我现在已经有最重要的了。”
他怀里抱着周归心,这话又是对着周归心说的,所指的简直不要太明显。周归心脸都红了几分,偏过去头:“朕可没有答应你。”
“我知道。”段秩本还想逗逗他,但是周归心这状态,他再逗一下估计又得挨一巴掌,挨一巴掌也无所谓,主要的是,周归心现在心思敏感得很,过犹不及就不好了。
周归心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闭目休息。
“本想着给皇上做个步辇。”段秩换了话题。
周归心一听,瞬间睁开了眼睛,追求还原也不要这么还原吧?他还是低估了段秩的败家性!
“你,”周归心不可置信,“你再买下去,就要吃一辈子的馒头配咸菜了。”
“都可以,”段秩对吃什么真的没太大的要求,只是周归心的反应过于可爱了,他实在忍不住,“我吃馒头配咸菜,给皇上赚山珍海味。”
若是别人说这话,周归心还能当对方是在溜须拍马,但他现在还待在段秩建造的皇宫里,实在由不得他不信。
“朕又不是没吃过。”周归心又随便拆了一颗糖,含糊不清地开了口。
“可是,我没给皇上买过呀。”段秩笑吟吟地看着他。
周归心不理解他:“你没给朕买过的东西多了去了。”
段秩以最平淡的语气说最震惊的话:“嗯,有机会我都给皇上买。”
周归心:“……?!”
他本来是窝段秩怀里的,闻言,万分震惊地从他怀里坐起来了,这也太败家了!怎么段秩的败家每次都能刷新他的认知。
段秩浑然不觉,还在旁边给他细数:“明年开了春,我再让人往御花园里移些花树来,皇上的养心殿里要不要植一些花树?还有龙袍,皇上想不想穿?我找了这个世界最好的绣娘,应该新年那片地就可以送来了。”
“等等……”周归心被他说得实在心颤,“你,你别买了,你到时候连馍馍和咸菜都吃不上了。”
这也太恐怖了,他之前听过的昏庸无道的皇帝们,都没像段秩这般挥霍无度。
段秩失笑,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只要皇上开心,什么都可以。”
周归心抬眸看了他一眼,慢吞吞地道:“胡言乱语……”
“想接着逛逛,还是去吃饭?”段秩见他开心了些,心情也跟着好了几分。
周归心想了想,揽住了他的脖子,十分熟练地撒娇:“朕哭得没有力气了。”
段秩从善如流地把他抱起来,在地上稳稳地走了几步:“那我抱皇上走。”
周归心睫毛忽闪忽闪地,看起来是开心了,他想了想,说:“朕也没有很累。”
“嗯,皇上就是就是想折腾我。”段秩还是能明白他的一些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