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公公去给周归心倒了一杯温水来,周归心一边慢吞吞喝着水一边听太傅讲话。
“那芯片升入空中后您和段秩便一起晕了过去,而后这个世界停止了崩坏,并且开始重构。段秩次日便醒了过来,他说那芯片成了这个世界的新的能源支撑——这个世界已经独立出来了,”太傅言简意赅地道,“而且,我等已经恢复了关于大周的记忆……关于永不停止的冬天的。”
周归心一愣。
太傅这话一说出来,屋里的人登时大嚎的大嚎,低泣的低泣。
“皇上!我们皇上受委屈了啊呜呜呜!”
“皇上啊呜呜呜呜,臣等实在对不起皇上!”
“皇上千金之躯为何在意臣等,皇上应该脱离那个世界才是,臣等几十条贱命加起来也抵不过皇上啊呜呜呜!”
周归心刚清净下来的耳朵又开始吵了,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晕,之前怎么没发现他们嗓门这么大!
福公公再次失声尖叫:“别说了!皇上又要晕了!”
周归心幽幽道:“怎么就‘贱命’了?朕辛辛苦苦救的,谁敢自轻自贱?”
“就是,”礼部尚书当即表立场,“臣蒙皇上惦记,分明是天大的福气。臣就是大富大贵之命!”
“是的是的……”其余人纷纷附和。
周归心气顺了不少,继续喝着水。
太傅也继续道:“皇上一直睡觉,臣等焦急不已,去寻这儿的医生,医生只说一切安好,兴许是被魇住了。皇上已经睡了三个月有余了,眼下已经春天了。”
周归心喝水的动作一顿,屋里一直拉着窗帘,他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加之冬天有暖气,他分不清是哪个季节。他一直默认是冬季。
他神情恍惚了一下,手一松,水杯便落在了被子上,打湿了被子,他却无暇顾及,只喃喃地重复道:“春天了?”
太傅点了点头:“是的,皇上生辰都过去了。”
周归心回过了神,他扒着离自己最近的福公公,有些失态:“窗帘,拉开窗帘,让朕看看,让朕看看!”
福公公还以为怎么了,一边应着一边跑过去给他拉窗帘。周归心刚醒来,他睡的时间太久了,身上腰酸背痛的不说,还有些使不上力气。太傅扶着他走去了阳台。
天气正好,春光明媚,春风轻柔地吹过长了嫩芽的树梢,树叶窸窸窣窣地作响,连落在草地上的影子都微微晃动起来。金黄的阳光笼过来,似乎都带着若隐若现的花香。
周归心失神地看着,半晌,他伸出了手,握了一手的空隙,却是久违的春意。
他想起来那张被烧掉的纸条了——满堂春意,以作聘礼。
周归心笑了一声,眼里含了泪光,是春天啊,段秩送了他一整个春天啊。
“段秩呢?”周归心问道。
太傅迟疑道:“回皇上,这臣倒是不知。臣等对他的踪迹向来不是清楚,不过他这几日每次来看您,身上都有些花香,许是去了花圃之类的地方。”
周归心顿了一下,轻轻点了下头,道:“朕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急促的声音传来,旋即脚边就被缠住了,周归心低下头,那小柯基就兴冲冲地围着他打转。
周归心把它抱起来,他便对着周归心甩尾巴吐舌头,活泼得很。周归心静静地想,原来是你呀。
镇国大将军有个年幼的孙子,平日里最爱围着周归心转,周归心看他生的可爱,也乐意抱着他玩。
之前在大周,段秩还为此吃过味,说皇上从未对他亲昵过,倒是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这般好。
嘴上吃味,转身就把人家变成小狗。真坏。虽然没有确切证据,但周归心就是觉得小柯基一事同段秩脱不了关系。
周归心捏了捏小柯基的前爪,又重新把它放了下去。
“朕要出去一趟,谁也不许跟着。”周归心道。
他翻了翻衣橱,才发现里面已经迭好了春衣,大多是黄色的。
福公公靠了过来,笑道:“都是段少爷准备的。”
周归心应了一声,总感觉这些黄色的衣服有些刻板印象了,其实他常衣白色多一些,也不知道段秩天天都在想什么。
他自己随便挑了一件白t恤打底,套了一件鹅黄色的衬衫,下面穿了一条牛仔裤,便准备出去了。
他刚下去,就和回来拿东西的苏青竺打了个照面。
苏青竺和他俱是一怔。
苏青竺眼神微动,眼中染上了几分惊喜,他道:“你醒了?”
周归心应了一声,走下去。
他和苏青竺无声对视了片刻,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倒是苏青竺先笑了笑,主动道:“剧本已经结束了,我开了一家公司。”
周归心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方面的才能,不过想来也是,毕竟苏青竺在他那个世界可以从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儿考到最高学府,一定是有些手腕的,他如实道:“很厉害。”
苏青竺看着他,目光都是有几分温柔,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给周归心说,又不知从何说起。
周归心偏了偏头,轻声道:“苏青竺,兴许没有人给你说过,但是朕觉得,你很好,你值得很多人都对你好。”
苏青竺手指蜷了蜷。
周归心继续道:“你只是,太依赖朕了。可是依赖和爱并不是同一种情感,混淆二者,是要吃大亏的。”
苏青竺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周归心只对他笑笑,和以往阳光明媚天真无邪的活泼模样并无二致:“皇弟,朕要出去啦,就不跟你聊天啦。”
他说完,便绕过苏青竺,拉开门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