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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报告厅今天挤满了人。
大门口处竖着一人高的牌子,印着讲师的照片和主讲内容。
岑致从扎成堆的人里挤过来,在牌子前驻足几秒。
距离进场还有二十分钟,大厅内人声嘈杂,他转头看一眼,打算找个人少的地方待上一会儿,刚抬脚,有人在后头拉住他书包带子扯了扯。
岑致脚步一顿,转过身看见来人,眉头下意识就皱起来。
是个戴黄色毛线帽的男生,前额露出一从染黄的头发,看见他眼睛一亮,“哟,真的是你啊,没看错哈。”
是经常和裴潭一起玩儿的朋友,每次见面,都有这人在场。
包括那天的生日宴,一众开玩笑的人里,也有他。
岑致不想和他多说,淡淡嗯了声,“没有事的话,我就进去了。”
“哎哎哎别急着走啊”,黄帽子嬉皮笑脸地挡在他面前,视线在岑致周围扫过去,试探地问他,“你一个人来的?”
“我是——”,话未说完,岑致在人群里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戴着黑色口罩,只露出深深的眉眼,显眼的很。
他立时变了话术,对黄帽子笑笑,目光越过他肩膀落在后头人身上,“我和朋友一起来。”
黄帽子一怔,跟着他看过去,瞧见沈郁亭,霎时变了脸色,说话都不太利索了,“你、你和他认识?”
岑致微微点头,不想再和他多说,绕过他朝沈郁亭走过去。
黄帽子看着他离开,在原地踟蹰许久,低骂一声,转身没入人群。
岑致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瞧见牌子前的人已经不见了,松了口气,脚尖一转,打算直接去报告厅。
沈郁亭眼睁睁看着走到一半折返的人,眉头皱的更深了。
他刚刚是来找自己的?
“饮料来喽——”,陆珩提着两杯咖啡过来打断他乱飞的意识,手臂往沈郁亭肩膀上一搭,不出意料被甩开后无所谓地耸耸肩,笑嘻嘻道,“你一直站这儿干什么呢,怎么不进去?”
“没什么”,沉默一会儿,沈郁亭突然问他,“我站在这里显眼吗?”
陆珩吸溜咖啡的嘴离开吸管,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对,“你问我这个干嘛?”
沈郁亭轻飘飘瞥来一眼,他忙举手投降,“行行行,臣说,臣说!”,陆珩哼了一声,“要是不显眼我能一下子找到你?”
“行”,沈郁亭若有所思地朝着前方看了一会儿,进了报告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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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会冗长乏味,理论占据了ppt所有空白的地方,有人听得津津有味,有人点头如捣蒜,恨不得直接睡过去。
等到致谢词说完,沉闷的报告厅内才重新有了活力,窸窸窣窣地都收拾起东西准备离开。
岑致合了笔盖,把垫在身后的书包拿出来,确认东西都装完了就坐着等待。
他在最里头坐,等着大厅里人走的差不多了,才垮了包顺着台阶往下走。
门口处有人等着,岑致眼亮地看见那一抹黄色,眉头一皱,瞬间就停了脚。
怎么还没走。
那个人倚在门边,往里头四处投着视线,他忙转头往后走。
一转身看见沈郁亭站在高他一级的台阶上,双手插在黑色卫衣兜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后有个戴耳钉的男生,穿浅黄外套,也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一动不动,不知道为什么不走。
“…”,同那双深不见底的墨色眼睛对视几秒,岑致主动开了口,“你也来听讲座?”
沈郁亭脸色不变,“你刚刚才看见我了?”
岑致一愣,想到刚才在外头拿他挡了剑的事情,一时心虚,轻咳一声,“是啊”。
沈郁亭没再说话。
刚才报告会上,他才觉出自己的不对劲来。
岑致不过是个见面没有即几次的陌生人,他给的关注太多了。
但自从那晚酒吧见过后,他总觉得在对方撞坏自己模型之前,好像还在哪里见过岑致的脸。
陆珩看他不动弹,拍他肩膀,“不是说今天阿姨叫你回家吃饭?”
沈郁亭回过神来,轻点下头,抬脚绕过岑致,先一步下了台阶。
陆珩和岑致挥挥手,下垂的狗狗眼弯起来,很好亲近的模样,“下次见啊。”
等他们一前一后出了报告厅,岑致松口气,低下头展开手心。
那里因为紧张生出些冷汗。
他昨天到底是怎么觉得沈郁亭好相处的?
好在现在门口站着等他的黄帽子已经不见了,岑致朝门口多看几眼,确认那人真的不在了才走出去。
不久前还人满为患的大厅内这时候没剩下几个人,静悄悄的。
靠墙的长椅上坐着两个女孩子,其中一个穿白色短款羽绒服,看见岑致朝这边走过来紧张地看了一眼,推一把身旁扎麻花辫的朋友,相对一眼后就都站起身来,小步往岑致身边跑过来,裙角轻轻飘起来。
“你、你好!”,白衣服的姑娘紧张地拦住岑致,拢在围巾里的脸微红,她拽着朋友,咬咬唇,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身边朋友看她一眼,握紧她的手,从她包里掏出一个东西递到岑致面前。
一个不大的信封,浅粉色的纸面上印着淡色花瓣。
岑致愣住了,一颗心脏霎时悬起来。
“我们刚刚看到你和沈郁亭说话,应该是朋友吧”女孩子红着脸低下头,“这封信还请你转交给他!麻烦了!”,说完她把手里的奶茶塞塞进岑致手里,小声又说了一遍,“非常感谢!”
岑致的心落下来没多久因为这番话又悬浮起来,他自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等到信封塞到手里,两个女孩子已经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