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都站着”,沈匀松开领带,脱了外套过来,“坐下吧。”
他刚从公司回来,脸上还带着疲态,招呼屋内的佣人去泡了一壶茶水,放松地靠在沙发上,揉揉眉心,“儿子啊,带着小岑去浴室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屋里再有暖气身上湿着也不好,别在人家后边干站着,眼睛都看直了。”
这句话是无意识说出的,沈郁亭却一下子给呆住了。
什么叫眼睛都看直了?
在场其他人没有什么多余反应,他看了眼眯眼休息的沈匀,目光稍转,落在岑致身上,轻咳一声,开口为这句话、为自己辩解,“我看你衣服湿的厉害,快走吧。”
程清闻言也不拉着岑致再问话了,拍拍他肩膀,秀丽的眉蹙起,一脸忧虑,“说的是,快去先换了衣服,对了”,她想到什么,脸上带上了开心的笑意,“今天这么晚了小致就住在我们家吧,我去给阿青说说。”
虽是商量的语气,可是不待岑致回答,她就已经低头去给顾木青发消息通知,不多时对面就传来了回信,回复是一条语音,程清直接点开了,高兴道,“她说没问题,快去洗快去洗,阿姨去给你收拾房间!”
岑致没想到他妈这么快就回信,竟然还一口答应,无奈地叹口气,可看见程清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心里不禁暖洋洋的。
看她转身离开,温声道,“谢谢阿姨。”
程清不知道听没听见,麻利地上了楼去收拾客房了。
沈匀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了眼,笑着摇头,对俞伯道,“俞伯,你还是去看看吧,她哪里收拾过房间。”
话里是结余,语气却是温柔宠溺的,岑致不由地多看了他一眼,有点羡慕这样和谐又温暖的关系,再垂下眼睫时想到,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样的家庭。
“……”,沈郁亭在他斜后方站着敏锐地观察到他心情似乎低落了点,开口打断他思绪,“不冷吗?”
岑致回了神,经过他这一提醒,身上的湿黏感明显起来,他拽拽衣角,仰头朝对方歉意地笑笑,“麻烦你带我去了。”
沈郁亭眉心微蹙,对这样客气的语气有点不太满意,抬眼看说话的人一眼,却只看见弯弯的眉眼。
他心里不太舒服,岑致是不是总对他这样客气?
显得他们两个人距离很远似的,但明明就站在对方前面,面对面,一抬眼就对得上视线的距离。
心里的烦躁莫名增加一分,连刚才对衣服的执念和胡思乱想都暂时被这燥意压制,沈郁亭移开眼,插着兜上楼,“跟上吧。”
*
沈郁亭带他来的是上次来时洗过的浴室,岑致侧头看看开着的门,对沈郁亭道,“谢谢。”
“谢什么?”,沈郁亭推开门,余光瞥见他潮湿的衣角,神色一顿,“我去给你拿衣服。”
“啊,”,岑致进了浴室,朝他点点头,想到上次自己也是穿的他衣服,现在想起来觉得愈发巧合,就笑着说了一句,“我上次穿的也是你的吧。”
沈郁亭脚下一顿,心里说当然是,嘴上却嘴硬,用最平淡的语气说,“上次那不是我的。”
岑致盯着他背影眨眨眼,“不是吗?”,他笑笑,“那好吧。”
说是要取衣服,实际上沈郁亭离开浴室后就踌躇了,俞伯在帮程清收拾客房,沈匀已经上了楼,看样子是真的累了,一向整洁的人这次连眼镜都忘在了茶几上。
他站在客厅里,想到刚才岑致问他那件衣服是不是他的话,后知后觉地想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急着拒绝。
而且这衣服也确实是他的,刚才不显山不露水地就这样面不改色地撒了谎,到头来他自己好像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郁亭揉揉头发,蓬松的发被他两三下给揉的乱了几分,几根轻飘飘的扬起来,比主人自己还要焦躁的样子,客厅里墙上的钟表一下下的敲着,声音沉厚,他站立半晌,看表盘上时针指向数字十八,想想,岑致还没来时他好像就看过一次时间,至于原因是为什么,他一时不愿意清晰地提起来。
总之与雨太大有关系,这么大的雨,淋湿了可不是小事。
衣服最终还是要拿的,但要拿哪一件,拿谁的,就是个问题,沈郁亭上楼梯时都在想这个事情,不料刚到转角看见程清满脸焦急地站在客房门口,房内传出清扫的响声。
“怎么了?”,他上前几步,探头去看,看见俞伯正在拆卸床单,床单上是好大一片的污渍。
俞伯轻松地把床单给拆下来,折叠成整齐的一团,听见他问,指指床单上露出来的一团水渍,说,“清洁剂的盖子松了,刚才全部倒上去浸湿了床单。”
鼻尖果然萦绕着一股清新柠檬的香味,沈郁亭看他要把床单抱出去,目光投向床垫,“只沾上床单了?”
经过他这么一提醒,程清更焦急了,“我太笨了,要是沾上床垫,今晚小致睡哪儿啊。”
俞伯笑着摇摇头,“少爷夫人放心,床垫没事,换个床单就好了,不碍事”,他抱着床单走到门边,脚步一顿,哎呀了一声,“不过清新剂的味道可能会有点儿重。”
“这味道倒是挺好闻的,但对身体不好啊”,程清眉头皱起,有点后悔刚才自己多余在屋里要喷清新剂了,不过家里倒是也有其他客房……
沈郁亭不知道他妈在想什么,抱着手臂让开路来,“换一间房吧。”
程清抬头看他一眼,眼睛一亮,刚才脸上的淡淡焦虑一扫而空,一拍手掌,笑吟吟道,“不用换房间了,多麻烦呀”,她拍拍自家儿子肩膀,笑道,“宝贝,你和小致睡一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