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人替岑致端上来一碗热乎的粥,勺子放在他手边后离开,岑致微微颔首,“谢谢”,随后笑着看向程清,“是吗?”
沈郁亭无奈,“我不是也帮你拉椅子?”
程清哼哼一声当做没听见,继续和岑致说话,“小致今天有课吗?没有的话就在家里多待一会儿,陪阿姨说说话。”
岑致想了想,歉意地笑,“今天有两节,对了”,他想起昨天班群里发的群通知,好像是说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说,得聚齐全班人开个小会,他还得早点去,“一会儿有十点的课,下午两点开要开会。”
“啊——你们这么忙啊”,程清大失所望,搅动勺子喝了一口白粥,转头问自家儿子,“宝贝呢?”
岑致随着她的视线一同看过去,看见沈郁亭正在剥鸡蛋,这样一个生活气息浓重的动作,愣是被他做出一种超乎尘外的感觉,手指灵活又细致,蛋壳碎片簌簌地落在桌上,堆叠成整齐的一团。
他不由地把视线投向他捏着鸡蛋的两只手上,不觉想象到这双手在画图时的情景。
沈郁亭一边剥着鸡蛋,一边回答,“有一节。”
“几点的呀?”
一个水嫩的鸡蛋很快剥好了,半点蛋白都没有缺,他把鸡蛋放在程清手边的小碟子里,抽纸擦手,动作干净利落,开口时顺带着撩起眼皮看了眼岑致,“也是十点。”
岑致在他看过来的前一刻收回视线,心想原来那颗鸡蛋不是剥给他自己吃的。
程清很习惯似的把鸡蛋拿起来,小口咬下一块儿,“那刚好呀,你和小致一起走呗,我让小王开车送你们。”
沈郁亭嗯了一声,纸巾丢进餐桌旁的垃圾桶,抬眼看向岑致,“吃鸡蛋吗?”
岑致慢慢地搅着白粥,等着热气散开,没想到他会问自己,愣了愣摆手拒绝,“谢谢,我就不吃了。”
其实他倒是挺喜欢吃鸡蛋,在家里是鸡蛋常作为经常性的早餐材料,但现在在别人家里,随便吃点就好了。
沈郁亭点点头,沉默下来喝粥,过了一会儿抬头,看见岑致低头喝粥的样子,出声问他,“不喜欢吃鸡蛋?”
岑致一口粥刚入口,闻言有些急切地吞咽了下去,舌尖都被烫到,唇下意识开出一条缝隙,露出一点点的舌尖,他轻轻哈了口气,声音有点含混地否认,“不是不喜欢。”
沈郁亭静默几秒,递给他一杯微凉的水,岑致感激地接过来,抿了一口,舌尖才熨帖下来。
“粥有点烫”,他放下水杯解释,心道一会儿吃的时候还是再多吹吹。
“小心一点儿”,程清眉头忧心地皱起一点弧度,“舌头没事吧?”
岑致笑着摇头,“阿姨别担心,没事的。”
程清松口气,抚着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沈郁亭点点头,又喝了几口粥,余光瞥向旁边装着白煮蛋的碟子,一阵子后再次抬起头看向岑致,“那是不想吃?”
这一句残缺不全,但结合前面,岑致瞬间就反应过来,他问的还是鸡蛋。
他一顿,觉得有点难以回答,思索片刻还是觉得说不想吃比较方便,打定主意这么回答,刚要张口却听见对方开口,“不吃会饿的。”
“……”,岑致想说这倒也不至于,手底下这碗白粥分量还是足的,可他这次还是没来得及说话,对面坐着的那人就再次出声,“我剥一个给你?”
明明是个问句,生生给他说出了陈述句的感觉。
岑致简直受宠若惊,下意识就去拒绝,“没事,我就不吃了,你自己吃就……”,行字尚未说出,沈郁亭的手已经伸向了装鸡蛋的盘子,指尖一转,抓了一个出来,“真的不想吃吗?”
语气淡淡,可他怎么莫名听出来一丝期盼的味道?
要拒绝地话就这样堵在喉口,岑致犹豫着看他五只手指拎着鸡蛋,退后一步,作出妥协,“那好吧,不过我自己剥就行”,他起身去够鸡蛋盘,还没碰到边沿,盘子就被拿走了。
程清笑眯眯地端着盘子站起来,好似没看到岑致的手似的,把盘子递给一旁候着的佣人,叮嘱道,“这鸡蛋放的久了都凉了,再去热热吧。”
佣人接过鸡蛋盘离开,程清满意地点头,转头时看见岑致站起来的样子,讶异道,“小致你站起来做什么?快”,她按按沈郁亭的肩膀,“坐下等着,他说要给你剥,你坐着等就行。”
“…谢谢阿姨”,岑致又坐下了。
他很难不去怀疑刚才程清的举动是不是有什么其他意义——毕竟是一个盘子里的鸡蛋,剩在盘子里的鸡蛋凉了,难道沈郁亭手里的就没凉?
不过这也是她的好意,岑致轻轻叹气,低头去看热气稀松的白粥,对于有人要给自己剥鸡蛋的事情还是觉得别扭,忍不住抬头朝对面看过去,嘴唇动了动,还是道,“要不我自己来吧?”
沈郁亭没抬头,手上动作一丝不苟,没有要停的意思,“不用,你喝粥吧”,说完,他微一停顿,剥壳的手指微稍稍一停,找了个很合适的理由,“你是客人,而且我剥的很快。”
他垂眸继续剥鸡蛋,指尖拈着着片片蛋壳,鸡蛋表面很快就光滑一片。
程清捂着嘴笑,在喝粥的间隙擦擦嘴角,满脸欣慰,“还以为你们长大后会疏远呢,现在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你们关系还是这么好啊。”
沈郁亭剥鸡蛋的动作一顿,抖落一片蛋壳碎片。
岑致一愣,回味了一下她说的这些话,有点疑惑,“阿姨,您怎么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