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致眉头蹙起,几乎要克制不住站起来,他收紧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冲动,沉声道,“沈夫人,我说过了,我不会收下,要让我离开,叫你儿子自己来说。”
程清瞪着眼,“叫他自己说?”
岑致点头,语气也冷淡下来,“不管怎么说,这是我们两个的事情,如果分手是他的意思,那么我会离开。”
“当真?”
程清脸上露出微妙的表情,就这样紧紧盯着他,等待答复。
岑致微微点头,“我不说假话”,他站起身,看也不看那落于桌上的支票一眼,临走时丢下一句,“但必须得是他亲自来找我。”
桌上咖啡还冒着热气,却一口未动,程清看向岑致离开的地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
半日后,程清再次给岑致打了电话,约他在那日见过的咖啡馆见面。
到了地方,却不是她一人,沈郁亭坐在她身边,看见岑致,抬头看了一眼,神色辨不出喜怒。
岑致走过去坐下,视线瞥向一旁的沈郁亭,不咸不淡地开口,“来了?”
沈郁亭嗯了一声,他摩挲着手指,一双眼睛却一直未曾再抬起来看过他。
程清笑着再次从包里掏出支票,轻轻放在桌上,“虽然你说不要,但你一个人勤工俭学不容易,毕竟和我儿子在一起一场,沈家不会亏待你,这点儿钱你收下,不足挂齿。”
支票上多加了一个零。
岑致厌恶地看了支票上的数字一眼,声音沉下来,“我说过,我要和沈郁亭亲自谈”,他偏头,看向一旁不发一言的人,声音冷冷的,“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
沈郁亭垂眸不语,半晌抬头看他,方才一直交叠在一起的双手摊开,露出左手无名指的戒指,他犹豫了一会儿,语气淡淡,“抱歉,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岑致自然没能忽视那枚戒指,几乎是在看见的瞬间,他的心脏就紧紧揪在一起。
他咬破了舌尖才压制住汹涌的情绪,一字一顿问他,“你不知道说什么?”
程清不再多言,挑眉看着他脸上快要崩塌的平静神色,拎着精巧的小包,优雅起身,弯腰拍拍沈郁亭的肩膀,笑着道,“你们慢慢聊,儿子,妈妈在车上等你。”
程清离开后,气氛凝滞,沈郁亭没有回答岑致的话,低头盯着手上戒指,半晌才抬头直视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很高兴曾经和你在一起,但是我不能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总归是要结婚的。”
岑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说结婚?”,他忽地笑了,“什么叫‘和一个男人过一辈子’?”
他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这话,你觉得现在说合适吗?”
沈郁亭沉默不语,许久只是低声道,“对不起。”
岑致不再说话了,他紧紧盯着坐在对面的人,明明是再熟悉不过的眉眼,他却觉得要不认识他了。
许久,他声音艰涩地开口,“所以,以前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郁亭肩膀一僵,眉头微皱,“不…不是假的”,他摩挲着指上戒指,声音低沉,“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很开心。”
他抬眼深深看向岑致,“但是对不起,我要的不是这些,那对我们来说都不是最好的结果。”
岑致静静看着他,忽地开口,“那不还是假的?”,他轻轻笑了一下,站起身,“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么我没有什么异议”,他冷着眉眼,低头看他,虽是笑,却不达眼底,冰冷异常,“祝你新婚快乐?”
在他转身之际,沈郁亭突然开口叫他,“岑致!”
岑致脚下一顿,回头看向他,却见对方修长的指尖推着桌上那张支票往前,而后用歉意的语气道,“这个,你拿着吧。”
“……”
岑致紧抿着唇,一双眼淬了冰一般,片刻后,他抬起桌上的咖啡,狠狠泼向他,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尚且温热的液体烧着皮肤,仿佛要融化一般,顺着衣领流入脖颈。
沈郁亭忽地睁开眼。
眼前是刺眼的阳光,刚刚脸上温热的触感是从未拉紧的窗帘处透进来的阳光。
他喘着粗气擦去额间的冷汗,看着岑致熟睡的眉眼,急速跳动的心脏才稍稍安定下来,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岑致的脸,确认摸到的是真实的触感,才松口气,直起了身。
窗外阳光刺眼,沈郁亭给岑致掖好被角,起身拉上了窗帘,然后站在原地发呆。
妈的。
他做的是什么混蛋梦啊?
梦里那个混蛋是他?说的都是什么话?那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吗?
还有,那支票是什么东西?
他妈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怎么在梦里变成了坏婆婆啊…
沈郁亭被梦里的自己气的脑袋疼,连带着对现实里的自己生气,他偏头看了眼还闭着眼的岑致,瞧见对方祥和温柔的眉眼,才缓了心神。
他老婆这么温柔,不会泼他咖啡的。
梦里那个沈郁亭是脑子有病才要去丢下宝藏去和别人结什么破婚。
沈郁亭越想越生气,转头取了放在床头的手机,给他妈先发了消息。
s【妈,你以后不许在岑致面前提起支票的事情】
远在沈家的程清:【??什么支票呀,儿子你需要钱?】
沈郁亭愤怒地把气撒在手机键盘上,敲字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很多。
【不用,只是提醒你一下,绝对、绝对不能和提!】
发完消息,他看了眼床上的岑致,轻轻推门离开。
有些事情一旦碰过,就很难再忘掉,关于沈郁亭自从开了荤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之事——实在有些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