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之姿,股肱炎汉!’
这八字分量之重,几乎压的费祎喘不过气来,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将相之姿是对能力的高度肯定,也是人臣的巅峰。而股肱炎汉是什么?如今朝中,能被称作股肱的唯有诸葛丞相、张车骑等寥寥数人而已!
也就是说,自己将来可能会位极人臣,成为像丞相一样的大汉股肱之臣!
此时的费祎还没有踏入仕途,还不是历史上那位雅性谦素、当国功名,略与琬比的蜀汉大将军。如今的他也不过十九岁,无论是眼界还是养气功夫,都无法与一二十年后的自己相比拟,此刻骤闻白泽给出如此之高的评价,如何不惊,又如何不暗喜?
“兄长此言当真?莫不是宽慰小弟乎?”
宽慰?我宽慰你个嘚儿,你费祎好歹也是未来的蜀汉第三代掌舵人,有点自信好不好?
白泽没好气的白了对方一眼:“爱信信,不信别打扰道爷飞升!”
说罢,他便故作不悦的撇过头去,自顾自的扇着扇子。
对于白泽的话风转变,费祎并不以为意,因为往昔白泽就是洒脱随性之人,于是他笑嘻嘻的拉住白泽。
“到底如何看出?祎听闻兄与人算命,要先问明八字,方可以天文地理推演之,为何独我不用?”
好家伙,感情这费文伟是有备而来,流程摸的门清啊!
他当然不会中二的说,因为你的生平履历都特么传了两千年,陈寿那小子在三国志里写的明明白白,道爷我都看烂了、听烦了,还推个屁的八字?
于是某神棍一本正经的瞎忽悠了起来...
“寻常人自是要推演八字,然将相之姿者,星象应命,紫薇之辅弼,气象自显,又何须八字繁琐?须知,这也是当年许公为何月旦评只观人气象,便可品评人物的原因。”
“原来如此!”费祎拍手恍然大悟:“那兄还看出什么?”
看出什么?
呵~看出你费文伟蹬鼻上脸,臭不要脸!
要不干脆给你写个费祎传得了,嘛将相之姿,股肱之臣,还不够你吖臭屁的?道爷我冒着泄露天机的危险免费给你算命,已经很够意思了好吧?人要知足,怎还问个没完呢?
白泽瞅了眼对方期待的眼神,知道若是不再说点什么,以记忆中费祎不要脸的个性只怕是没完。
况且自己也需要造势,这费文伟倒是不错的免费宣传,于是他装模作样的掐指一算,随即惊讶的看向费祎,上下端详着露出笑容。
“哎呀呀~恭喜文伟,不出今月,卿必出仕矣,且仕途将与太子殿下有关。”
历史上,章武元年,五月辛巳日,也就是后日,刘备立夫人吴氏为皇后、子刘禅为皇太子,同时费祎与董允等俱为太子舍人,后迁庶子,这可是有着精确的时间记载。
“这......奇也!”
果然,费祎当即就不淡定了!
因为月初时,诸葛丞相曾召见过他,并言明陛下有意在出征前立皇子刘禅为皇太子,丞相欲举荐他与董允为太子舍人。太子舍人是执掌东宫宿卫的官职,也兼管秘书、侍从之职,可谓太子近臣。
立皇后与皇太子的时间,如今已不是秘密,正是后日。可他费祎可能成为太子舍人之事毕竟还未成行,丞相谨慎自不会对外提及,南山又是如何知晓?难道他真有料人祸福的鬼神之能?
见此,他又想到一事,便狐疑的看向眼前越发看不透的白泽。
“兄长可知,最近成都传入一句谶谣,言,车骑军、二贼惊,双弓人、豺狼心,燕六月、翼难行,醉梦中、将星陨......祎一路行来,此谣频频入耳,更有人言此乃兄之所出,不知然否?”
此言一出,白泽手中折扇立时顿住,这谶谣无疑是在暗指车骑将军张飞将在六月遇害!
而费祎的怀疑也确实没错,因为这谶谣正是他有意散出,为的就是通过谶谣,也就是童谣的形式搏名,好吸引蜀汉高层的注意。
毕竟在汉代下至黔首庶民,上至公卿天子,都极为迷信谶语。
而谶谣是把谶的神秘性预言性与谣的通俗流行性结合起来,形成一种具有预言性的神秘歌谣。
这在秦汉,乃至三国,谶谣都具有极强的影响力。
而对于此事,他本就不打算隐瞒,既然费祎都问了,便哈哈大笑。
“实不相瞒,此谶谣正是出自吾手。”
“啊!兄不怕惹祸上身乎?”
白泽却毫无忧惧之色:“文伟休要多问,且随我亭中喝鸡汤。”
说罢,他便向着院外的云中亭方向走去。
“喝......喝鸡汤?”
费祎一脸懵逼,暗道天师观伙食何时这般好了?
说来这鸡,还是昨日玄甲等人下山去县里采购粮食时所买,毕竟某神棍现在手头宽裕,偶尔给大家尝尝荤,还是勉强可以的。
...
云中亭立于凸出的山崖之上,左右云雾缠绕,八方云海翻滚,恍若仙境界中的亭台。
白泽漫步入亭内,费祎亦熟悉道路紧随其后,不时焦急催问。
“南山?我的南山兄啊!汝倒是快说呀,何故要散播对车骑将军不利谶谣?”
费祎很是担忧,因为这谶谣直指车骑将军张飞。
张飞何许人也?陛下之义弟也,情同手足,若陛下追究下来,少不得一个妖言惑众之罪,只怕砍头都是轻的。
望四周云山雾绕,犹如踏足仙境之中,白泽却怡然反问。
“文伟可知此谶谣之意?”
费祎微微一愣,这谶谣倒是简单易懂,只怕寻常目不识丁的百姓都能听明白一些。
“应该是说张车骑六月有性命之忧,然其中细节......恕祎愚迟,一时不得其中深意,还请南山解惑。”
白泽微微颔首,接过玄辛送来的鸡肉汤,同时请费祎同坐同饮后,这才喝着鸡汤美滋滋的瞎忽悠起来。
“近日来,吾夜观星象,忽见将星晦暗不明,遂推演一二,发现此星正应在张车骑身上,恐有陨落之危,且六月中便会发生!张车骑世之豪杰也,吾素来钦佩,自当尽力救之。然文伟亦知,吾乃山门中人,足不能出县,身困于山野之中,加之人微言轻,故只得以此谶谣之法,望能让陛下或张车骑警醒一二,此亦是无奈之举啊,哎~”
“这......!”
望着满嘴流油,叹息摇头的白泽,费祎一时语塞。
他自然知道,自黄巾之乱后,大汉对道士管控极为严苛,白泽在没有拿到新的观主印前,是绝对走不出本县的。而对方能想到用谶谣的法子,确实已经尽力,只是这谶谣真的会应验吗?
忽然间,他似想到什么,惊讶的看向大口朵颐鸡肉的白泽。
“这些时日来,兄长予人算命看相,莫非也是为引起成都注意?从而......”
白泽暗赞一声,不愧蜀汉四相之一,诸葛亮亲定的接班人,就这脑瓜子,简直是......天马行空。
我这是吸引刘大耳注意吗?我这是为了造势,为了挣钱吃好喝好,好不好?
见此,他微笑故作高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费祎只当是白泽默认,在沉思良久后,忽然抬头:“兄当真确定,张车骑有性命之忧?”
我何止确定张飞有性命之忧,就连刘老板马上找孙十万梭哈,赔的连裤衩都不剩,最后裸奔而回,我都知道好吧?
要是说出来,非吓死你个土鳖。
当然,这可不能说,第一大军即将出征,这消息要是传了出去,那就是妥妥的扰乱军心,搞不好可真要脑袋搬家。
第二,自己的任务是打入蜀汉内部,尽量左右蜀吴之战,最好能叫其两败俱伤。若是刘备万一信了,最终夷陵没有大败,或者走了狗屎运胜了,那大魏不得把我生吞活剐了?
而之所以选择抛出张飞之事,则是因为还有一月不到张飞就要遇害。古代消息传递一向迟滞,估计等刘备去信阆中通知张飞,时间也够呛,即便张飞得到了消息,可以张三爷的暴烈脾气,估计也不会听。
所以,以此顺势扬名再好不过,届时自己可就是提前预知了张飞陨落的谶纬一道高人,这名声不就来了?
刘老板、诸葛老妖又不瞎,总不能放着自己这么个‘世外高人’而无动于衷吧?
“星象如此,不过是据实推演而已。若说根据,额......素闻张车骑性情火爆,常醉酒鞭挞麾下将士,且还命受罚将士侍候左右,自己却安然入睡,这岂非取祸之道乎?”
这一点,费祎也素有耳闻,于是颔首表示赞同。
“如此说来,此事的确不可不防,我当即刻返回成都,将此事禀明丞相。”
说罢,他已拍击桌案起身,却忽然被案上几块木牍图案所吸引。
“咦~此所绘何物?”
“啊!不是什么......”
白泽见那木牍,顿时大惊,连忙吐掉骨头,正欲遮掩,却被眼疾手快的费祎一把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