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白秋一声令下,大鱼直起身子,迈着三十只脚向着山下爬行。
如同钻地蜈蚣一般,两排人脚摆动如同涟漪,看着有些头皮发麻,只不过速度并不快,只比步行快了一丢丢。
“嘶,此物行动时甚是恶心啊。”丁七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从船侧收回脑袋坐直身子。
钟邪没工夫搭理,一门心思研究起白秋找回来的两本书册。
《如雾行》当真是引起他的兴趣。
扉页一翻开就介绍的清清楚楚。
--习得此神通者,可肉身化雾,神行千里!--
“这应该就是夕殷化成血雾的戏法了,怕是比借冥烛还要实用些。”钟邪边翻边在心中掂量。
现在,自己虎口剩一颗勾玉刺青,是用来学这《如雾行》好,还是留着以备不时之需的回溯或续命好。
一番对比,倒是互有利弊。
“不过,如果到了清水町也是危机四伏的话,多个保命的戏法倒也合适。”钟邪思考了会,看向白秋,“白秋,这大鱼游出九派江瘴气抵达清水町,需要多久?”
“回主子,大概一日之内。如果瘴气不浓的话,今日三更便能到达。”
一日之内。
钟邪大致算了算,也就是说到了清水町后,还剩一日半的时间可以寻找丁七口中,他大伯认识的郎中。
随即侧眼看向丁七,只见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赶身旁的苍蝇,啪的给了自己一巴掌,脸肿了,没打着。
“信他估计要没命。”暗叹一句,钟邪摇摇头,“得换个思路。”
如果找郎中这条路不靠谱,想要续命就只能靠勾玉刺青。
只是,怎么才能为勾玉刺青上色呢?
“第一次上色,是在杀死夕殷的时候,第二次是在撕咬那些灰手的时候,两者之间应该有什么共同点。”
沉思一会,很快得出结论,两者都是诡祟。
所以杀死诡祟就能为勾玉刺青上色?
“不对。”钟邪又回忆起在山腰逃命时,杀死的那只蛞蝓人。
自己当时还特地研究了一番,可勾玉刺青毫无动静。
所以目前只能确定,想要给勾玉上色一定是通过杀死诡祟,但对于诡祟也有要求。
“难不成得是高级一点的诡祟,开过灵智的那种?”
钟邪再次回忆,夕殷和大群灰手被他消灭时,都挣扎过,可唯独蛞蝓人没有神智,死就死了,也没个反应。
一番推论,有些结果,但不全面。
“这颗勾玉,还是留在不时之需吧。”半晌后,钟邪还是摇头,收起了《如雾行》。
随即又拿起那本《夕幺家书》,倒是出人意料地发现这是夕殷手写的日记。
草草翻了几面,大概就是夕殷多么不甘心被自己的家族宗门扫地出门。
心中多么憎恨她的大姐,报仇之心多么强烈,自己一定要突破诡道三盏灯回去报仇之类的。
最后还写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完全莫名其妙。直到翻到最后一页,钟邪已经认定这是本毫无营养的自嗨日记。
可刚准备随手收起,却发现日记的最后一面有张画。
“嘶,和大地牢墙上的壁画有点像。”
钟邪凝眉,翻动这最后一页画纸,发觉这张纸不是日记的书页,反倒像是从别处拿来,然后夹进来的一幅。
仔细看来,这幅画和地牢壁画有些许相似,但范围小了很多,也是许多颜色的线条交织在一起,混乱无序。
看得出来,这应该是一张大画的碎片。
“难不成,夕殷在地牢画的壁画,是在还原这张画的原作?”
一时间,钟邪越看越仔细,画纸上的线条似乎也在缓缓流动起来,一阵阵异样的光彩闪烁在钟邪的瞳孔中。
“动了?幻觉?”钟邪使劲闭了闭眼,但发觉纸上的线条舞动的更跳跃了。
已经完全跳出纸张,在他的身旁环绕起来!
疑惑一阵后,拿起那张图片递到丁七面前:“你看这张画,上面的线条是不是在跳?”
“啊?这是何物?”丁七也没多想,盯着图片看了起来。
可盯了半晌,丁七却疑惑的抬头。
“大哥,这就是张白纸啊。”
“白纸?”钟邪眯眼,看着丁七不像在撒谎的模样,也便不再多说,将画纸细细折叠收起兜中。
心中暗猜这估摸着是个玄乎玩意,只不过现在没空深究。
三人随即无话,直到山脚码头。
此时按时间来算应当是中午,可太阳却已经有了落山的势头。
仿佛这里的白昼短的可怜。
钟邪遮着眉弓看向远处江面的夕阳:“这地方白天这么短?”
“回主子,长洛界的白昼只有五个时辰,这百年来红月侵扰,白昼愈来愈短,诡祟乍现越来越频繁。”白秋立刻回头应答。
“长洛界,名字倒是好听。”钟邪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世界的具体名称,点点头,“下水吧,赶路。”
“遵命。”
白秋拍拍大鱼,大鱼抖动了一下身子,缓缓沁入水中。
两排人脚开始有规律的摆动,在江面上泛起水花。
很是奇异,大鱼下水不仅没有引得灰手包围,反倒是让灰手退开了一条路。
这码头水域的灰手本就被钟邪快吃干净了,现在再一退让,显得江水都清澈了。
“主子,请环抱白秋。”
大鱼往前浮动没一会,白秋忽然往后坐,将柳腰贴到钟邪的腹前。
“为何?”钟邪挑眉,还以为白秋在勾引他。
“回主子,因为大鱼入水后,会很快,容易颠簸。”白秋语气平缓。
但钟邪在她身后也就隔着不到一寸,看得清楚,白秋脸颊居然有些微红。
“行。”
钟邪也不废话,手一揽,刚过白秋的下肋。
白秋微微颤了一下,芳息轻哼了一小声。
又往后坐了些,才轻拍大鱼的船杆,大鱼得令,立刻摆动,在江面上疾驰起来。
“还得是大哥,这就把妖女拿下了,看来男子还是得硬气才讨得到媳妇!”
后方,丁七感叹两句,把今天的所见所闻深深记入脑海。
转头抱着船上的烂木板,生怕被甩下去。
确如白秋所说,大鱼下水后,速度极快。
此时若是回头看去,视线中的乌祟山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变小。
也就太阳彻底落山的功夫,借着最后一缕残阳看去。
后方的乌祟山已经只剩拇指的大小。
随后一炷香的时间,红月升空,四下诡气森森。
江面粼粼的金色变成一抹抹跌宕的黯红。
“前方瘴气,大鱼,冲过去。”
白秋对着大鱼下令,却是双颊绯红,若要滴血。
这不怪她,毕竟大鱼颠簸,船板裂开处的粗木实在咯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