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天空干净的如同洗过一样,湛蓝湛蓝的。
这个年纪再坐到课堂简直就是一种煎熬。百菏终于熬过了一天的课,觉得自己太不容易。
晚上,贺华如约而来。
二人到了医院,百菏先去见了于苏。贺华依旧坐在不远处的石墩子上面等着她。
等到厕所里最后一个人出去时,于苏才从天花板上缓缓下来。
依旧是那句不咸不淡的开场白。“你来了。”
百菏直入主题,“你的感觉没错,那条胳膊就是害你的恶灵。”
于苏又瞪大了眼睛。
“本来它就埋在便池底下,后来被你一泡尿得以再生,又吸走了你的阳气变成了恶灵。”
于苏怔了半天才说:“我的尿怎么就让它再生了呢?谁告诉你这些的啊?”
百菏:“太平间里住着一位清朝的老张头,是他告诉我的。至于为何能再生,他也不清楚。所以我得来问问你,是你的尿有什么神奇呢,还是你还有其他不寻常之处?”
于苏面色有些囧,“我的尿液能使溃烂的伤口结痂愈合。这事说起来怪难为情的,所以我家里人从来不对外人提及。要说别的方面……”她停顿一下,“没有了。”
“能使溃烂的伤口愈合?“百菏思忖一下,忽然有了一些头绪。
于苏问:“那个清朝老头有没有说我如何才能出去?”
“他说只要把恶灵除掉你就能出去了,是它困住了你。”
于苏欣喜,“他能除去恶灵?”
“拉倒吧,他还指着我除掉恶灵呢。”
于苏轻叹口气,有些沮丧,她默默垂下头,陷入沉默。
“别那么丧气,我这不一直在想办法呢吗?”
于苏抬起头说:“百菏,不管我能不能脱困,我都要谢谢你!”
百菏从厕所出来时,天色尚早,她一眼便看见了石墩子上的贺华正依着大树闭目而憩。
清风、树下,少年,让百菏恍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首诗:
有缘既往无缘去,一任清风送白云。
往事已经如同白云般随清风飘散了,可如今的遇见又该如何?
百菏轻轻走过去,挨着贺华并肩坐下。
两人沉默好久,百菏问他,“没什么想问我的吗?”
贺华:“有。第一次见面那天,你为啥说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
百菏以为他问的会是自己能见到游魂这件事,却没想到他的问题竟是这个。
她想了想,“一见如故吧。”
贺华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百菏看着他,突然发现他的下巴弧线可真是好看。
过了一会儿,贺华问:“我听你总提到的那个什么恶灵,你想好怎么去对付了吗?”
“还没有。”
“那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百菏笑了。“你不是一直都在帮我吗?”
“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
百菏调侃他,“要么,给我20万?”
贺华笑了,笑的憨憨的。
“傻笑什么?”
贺华抿着嘴不敢看她。“你真的挺另类的,和我认识的所有女孩子都不一样。”
所有女孩子?百菏突然想到什么,问他,“你们班上有个女孩子在追你吧?”
“你咋知道?”
“是罗雅芳?”
“你连名字都知道?”
百菏黯然。那是你娶的人呢,我怎么会不知道?
当年听他哥们提到过他班上有个爱穿黄色衣服的女生喜欢了贺华很多年,十六岁那年还给他写了情书。叫罗雅芳。
自己也曾遇见过他和罗雅芳在一起,他说只是同学关系,百菏那时并没有多想。
回忆像开了闸的洪水,即使已经那样久远了,百菏依旧会感到心痛。
她和贺华相识在一个朋友的饭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他走过来时,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
之后他们开始有了接触,从一见如故,到生万千欢喜心。虽然贺华并没跟别人正式介绍过百菏是他的女朋友,但百菏不在乎这些,她以为,相爱就够了。
贺华疏远百菏是从陆一鹏出现以后,而那时的陆一鹏只是单方面的追求而已。
直到有一天百菏生病住院,贺华看到了前来探望的陆一鹏。那天,贺华对百菏说:“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没缘分,但我会记住你一辈子。”
百菏很生气他对自己的不信任,便负气的不解释不联系,可是不久后就听说他结了婚,他娶了罗雅芳。
那时百菏才知道,原来自己从来就不是贺华唯一的选择。
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贺华问:“你是不是认识我班同学啊?要不然咋会知道这事儿?”
百菏面无表情看了他一会儿,很生硬的“嗯”了一声。
天色暗了下来,百菏拉起贺华向太平间走去。
一轮青月不知何时跃在黑色萤幕般的夜空之上,冷魅的月光倾洒大地,为这个暗夜拂去神秘。
百菏有些诧异,太平间的附近为何总是这般静寂?就如同时间被静止了一般。那些夏夜里的寻常蝉鸣蛙叫都哪去了呢?难不成也被恶灵吞噬了?
天气有些闷,贺华的手心潮潮的,他紧紧握住百菏的手,一刻也不放松。
一些面相丑陋的游魂依旧三三两两地游荡着,偶尔也会驻足向百菏这边警惕的张望。
百菏悟出个法子,不与它们对视,装成一副看不见的样子,这个法子很有效,它们也真的不再来骚扰。
“砰,砰,砰……”小王宇拍着球出来了。稚嫩的声音对百菏喊着:
“张爷爷在房间里正等着姐姐呢,姐姐你快去吧!”话音没落已经拍着篮球跑远。
百菏刚走进走廊内就听见了有嘤嘤嘤的哭声,在这样寂静空旷的长廊让人听得脊背发凉。是女人的声音,不知道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那种哭声,绝对不是正常女人的哭声。
若在明处还好,最怕是这种躲在暗处只听声不见影的东西。百菏只觉得头皮发麻,麻得有些刺痛。
走着走着,哭声突然停止了。余光中,百菏瞥见了一个长袍黑发的东西正紧随在自己身后。百菏没敢回头,拉着贺华加快了脚步。
谁知那东西像是故意挑衅一般刷的一下横到百菏的面前,接着便是“砰”的一声被弹了出去,撞到了对面墙壁上,它哇的一声大叫,又开始了刺耳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