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刚才在饭桌子上当着你爸的面我没敢提这事儿,你说你昨晚有多欠?人家不让看你非看,到最后是不整出说道来了?李欣他妈跟我说,那脏东西转移到你身上来了,还让我也请那大仙给你做做法呢,我哪敢请啊?就你爸那脾气还不得把她轰出去?”母亲缓了缓,咽了一口唾沫继续数落百菏,
“以后你可别乱说话!有没有道行你一个小孩儿能看懂个啥?那老大仙儿名气挺大呢,人家家里头立的那可是大堂子,有八仙坐镇,二郎神引路,一般小来小去的活儿人家都不接!”
母亲的言语间透着对神婆老太太的恭敬之意,其实百菏在昨晚上也是不太敢冒犯的,因为这里是个未知世界,谁知道从哪儿会冒出来一个不寻常之人呢?
但是孔少天的出现让神婆漏了底,被定了性,所以,神婆如今在她眼里就是个大忽悠!连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百菏眼睛一立,“妈,你可别趁我爸不在家把她整咱家来!”
母亲有点为难,“你说说这事儿吧,李欣他妈要不跟我说也就那么过去了,她一说你身上有脏东西跟着,我这心里就老膈应了。能当没事似的吗?我还寻思呢,要不然,直接领你上大仙儿家破破去?”
百菏忿忿吐了口气,“你要领我去她家,信不信我爸能把她家给砸了?这事我可不帮你瞒着!我爸是党员,对于我爸来说这是原则问题。再说你别一口一个脏东西脏东西的,我听着别扭!”
母亲从鼻子里叹出一口长气,锁着眉头嘟囔,“臭脾气,随你爸那出!手里拿的啥草药啊?”
百菏把苍株交给母亲,嘱咐说:“妈,这个草药叫苍株,可稀有呢,能缓解我奶的咳嗽,你把它晒干后碾碎,让我奶每次喝水的时候捏一小捏放水里,一天至少喝三杯。我到点了,我上课去了。”
下午,李欣一见到百菏就问:“你妈训你了吧?”
“训了几句,没事儿。”
李欣:“我妈可真是的,不让去她偏去!可听那个老太太的话了。”
“是那老太太让你妈去我家的?”
“嗯,从我家拿走两大筐鸡蛋呢,肯定是想着再上你家去划拉两筐呗!”
百菏轻蔑的哼了一声,“那她的如意算盘可打错了!”
李欣放下手中的笔,探身过来,“不过也真怪哈,昨晚那老太太一顿忙活,我晚上睡得可香了,连梦都没做。”
百菏没接话,心说,你睡得香不香跟那老太太有啥关系呀?
李欣歪着头问,“我妈说那脏东西跑你身上去了,你有啥感觉呀?”边说话还一边观察百菏的眼圈。
百菏撂下脸子看也不看她,“吃的好,睡的好,我感觉挺好。你别老脏东西脏东西的叫,听着真别扭。”
李欣见百菏不大高兴了,连忙捡她高兴的话题听。
“哎,你看见那老太太坐个大腚墩子了?”
百菏立刻阴转晴。“看见了!摔挺狠。”
“你说,真有賍……”看见百菏不悦的眼神儿飘过来,赶紧改口。“真挺邪性哈!你当时啥感觉啊?我妈说你拿着那个小牌牌嗖一下就没影了,你跑哪去了?”
百菏顺口就编,“我看见那老太太坐地上了,当时一害怕我就跑家去了!没看见啥牌牌,手里啥也没有。”
李欣略做犹豫,马上就选择了信任百菏,“我也和我妈说呢,肯定是她俩看错了!”
百菏一想起老太太拿走李欣家两大筐鸡蛋,气儿就不打一处来,立刻就往老太太身上泼起脏水来。“我跟你说吧,估计都是那老太太自己捣的鬼,八成是她相中那个小牌牌了,又没法直接跟你妈要,就演了这一出戏。”
李欣琢磨一下,小嘴巴一撇撇,“真没准嘿!他老跟我妈说留不得留不得,那她就能留得?”
上课铃响了,百菏拿出来课上要用的书本,问了李欣最后一个问题,“你妈咋寻思的要给你做法啊?”
“我就说捡了那个小牌牌以后睡觉老魇住,总觉得屋子里有人,我妈就拿着它去找那老太太去看了,然后她就来了。”
百菏心说,老太太这回纯属是瞎猫碰死耗子,赶上了!就算是没有孔少天这一档子事,她准也是这个套路。
晚上放学到家后,奶奶在西屋厨房忙乎着,正往菜碗里盛菜。百菏上前一看,稀里咣当一个汤,一点油水都没看不出来。
百菏歪着脑袋观察奶奶脸色,“咋了奶?还另起炉灶了?谁惹你了?”
“没有啊!你爸那屋又来且了!”(且:东北方言:客人)
百菏脸子一撂,“谁呀?几个呀?”
奶奶牢骚一句,“最能拉桌的那几个,喝起来没完没了。”
百菏运了一口气,“奶,来,把汤给我!”说着端着菜碗就直奔东屋。
母亲正猫着腰扒拉着大锅里的鸡蛋,百菏瞄了一眼说,“妈,把大酱给我找出来。”说完端着汤笑盈盈的进了屋。
“哎呀,我给叔叔们加个汤,小汤就酒,越过越有!”
酒桌子的几个叔叔马上笑逐颜开,“老百,看你这大姑娘真会唠嗑!”
百菏招呼着,“来,腾出个地方,赵叔你先把这个蒜苔肉丝端起来,我把汤碗放这!”
赵叔不知所以的立刻照做,待放下汤碗,百菏马上将赵叔手上的蒜苔肉丝接过来,“叔叔们你们先喝着,我再去给你们加个菜。”说完端着那盘菜转身走了出去。
关上房门,百菏把蒜苔肉丝递给母亲,“妈,我爸让你端我奶奶屋去!”
母亲也不知道啥情况,端起菜边走边说,你把鸡蛋盛出来给你爸送屋去。
百菏拿盘子把炒好的鸡蛋盛了出来放在一边,锅里留了极少几块,然后把母亲找出来的大酱倒了进去,扒拉扒拉,很快做好了一盘鸡蛋酱,笑盈盈的又送进屋里,往桌子上一放。
叔叔们脸色略显尴尬,老百铁青个脸也不好发作,闷着嗓子问:“那盘菜呢?”
百菏笑嘻嘻回答:“人家真正喝酒的人都不用就着菜,嗦嘞一根洋钉子就能喝下去半杯,这才叫境界!”说完走出了屋子,端着那盘炒鸡蛋乐颠颠回了西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