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不多时,迷雾又开始渐渐稀薄起来,脚下的石路已是清晰可辨,能看见前方炼狱中有影影绰绰的身形在晃动。
“闭上眼睛,跟紧我。”百菏挎起于玲的胳膊嘱咐她,紧接着一个大跨步已完全踏出雾区。
一霎那间,哀嚎声,怪笑声不绝于耳,夹杂着阵阵撕心裂肺的嚎叫直捣耳膜。百菏的直觉,这一层是有点猛料!
闭着眼睛的于玲惊得一个踉跄,百菏连忙伸手将她扶住,在她耳旁又轻声嘱咐了一遍,“别睁眼!”
百菏边走边查看着周围,炼狱中生长着一棵棵高大的银色树木,整棵树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铮铮发亮的树枝似一根根坚硬的铁条一样弯曲向上的延伸着。在那一棵棵铁树上面,正悬挂着一具具惨白惨白赤着身体的恶鬼。
还真是挂在树上!这倒是在百菏的预料之中了。好奇心的驱使,她忍不住仔细观察起来。
距离最近的那些铁树上,其中的女体从身材上看大多都是正值妙龄,即使披头散发也难以掩住胸前的女性特征。
再细细观察一下,百菏发现了一个规律,原来每个悬挂的女体正对面都悬挂着一个男体!他们中大部分都是深深的埋着头,四肢无力的下垂着,就连那两腿之间也是毫无生气的垂着。
此刻,这场景让百菏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句台词——果然男人还是挂在树上才老实!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是否还有意识,不过,这是真老实了!即使直面诱惑,在酷刑面前怕也是无法升起任何欲望了。
树枝上挂着的躯体几乎都是一动不动,若不是几双绝望的眼睛偶尔还转动几下,还真以为它们是毫无声息了。
树下,成群的恶鬼哭天抢地的悲号着,求饶着,而毫无怜悯之心的鬼役们展开翅膀哇哇怪笑,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它们逐个抓起,并扇动着巨大的翅膀把它们举到树枝前,将后腰处对准树枝尖端,一下子就从后背的肌肉向上穿进去。整个过程对鬼役而言就像穿糖葫芦一般习以为常。
目睹了整个过程后,百菏收回目光,她加大了前行的步子。炼狱中的恶鬼对她们二人的闯入几乎是毫不关注,想必是早被酷刑摧残的万念俱灰了。
距离前面那片雾霾已经越来越近了,就在这时,百菏觉着自己脑后“嗖嗖”刮起一阵冷风来,还没等她回头看,头发就忽的一下被吹了起来。
百菏并没有惊慌,她心里想,这十有八九是长着翅膀的鬼役朝这边飞了过来。
果然,一只鬼役忽闪着一对黑色的翅膀落到了两个人面前,站稳后,它扑棱几下翅膀,随后迅速收拢,两只细长的手臂抱在胸前,昂首瞪起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警惕地盯着百菏和于玲。
前路被挡,百菏无奈停下,于玲也睁开了眼睛。眼前的鬼役虽已近乎人形,可是头部依旧保持着鸟类的形态。百菏看着它那双滴溜溜转的小眼睛和短而尖的嘴巴,怎么看怎么觉着眼熟,心想,它的样子真像一只八哥。
那鬼役直勾勾地看着百菏,突然张开翅膀“嘎嘎”两声大叫扑到了她脚下,吓得二人连连倒退险些跌倒。
匍匐在地上的鬼役扑棱几下翅膀后又合上,人形的身体便隐于翅膀之下。此刻的它更像是一只体型巨大的八哥。它把头高高昂起,一双黄色的圆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百菏,从喉咙里发出了清脆尖细的几个字。
“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百菏愣住。脚下的鬼役从喉咙里发出了这句不合时宜的话,却字字如戳百菏的心脉。
这种鸟类特有的声音,还有这几个字,她太熟悉了。
有时候,最意想不到的奇迹莫过于在时光流转之后,曾经埋在心里的那些念想,还能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就如此刻的丫丫。
丫丫是百菏在学校后山捡到的一只小八哥,她喂养了它四年。
百菏清楚的记得那是在一个六月里,她和李欣当时正坐在草地上闲聊,一只还不太会走路的小八哥从旁边一块大石头的缝隙里踉跄地钻了出来。小东西东倒西歪地扑到她的脚旁,然后就瞪着一双超萌的圆眼睛歪头望着她,那一刻,百菏的心都要融化了,她收养了它,还给它起了一个腻人的名字,叫丫丫。
带回家里后,爷爷为它专门编了一个鸟笼子。那时,丫丫还不会吃食,是百菏一口一口的喂它直至羽毛丰翼。而丫丫最先学会的不是“你好”,却是这句母亲最常说的话——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百菏看着眼前匍匐在地身形硕大的鬼役,实在无法无法将它与弱小可爱的小八哥联系在一起,但这熟悉的声音,还有它见到自己的反应,不是她的丫丫还能是谁呢?
她蹲下来轻声问:“丫丫,是你吗?”
鬼役半眯起眼睛,顺从的仰着脖颈,似乎等待着主人的抚摸。这动作和这神态让百菏更加笃定,她鼻翼有些发酸,忍不住伸手去摩挲它的头顶。
于玲愣愣看了半天,问,“丫丫是谁?”
百菏回答,“丫丫是我以前养的一只八哥。”
“天哪!这么神奇?居然会在这里遇见!”
是啊,百菏也觉得奇怪,丫丫只是一只普通的小八哥,如今怎么会在炼狱涯里成为鬼役呢?这难道也是游戏设定?
她想起丫丫丢的时候,当时鸟笼子的门还紧紧关闭着,也没有被什么东西攻击的迹象。家里人都认为是有谁不小心放走了丫丫,可百菏觉得,一只从小被人类喂养大的八哥,它会把鸟笼子当成自己的家。她觉着是有人偷走了丫丫。
十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居然还能见着它。
鬼役抖动着翅膀站起身来,硕大的双翅向后拢起并乖巧的退到一旁垂手恭立。看着初具人形的它,百菏此时的心境实在不好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