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动作以后不要再有。”
他说完这话我很想问他,你确定吗?但是他又接着说:“除了跟我。”
低沉浑厚的声音一落,我就感觉整个身体突然腾空而起,耳畔立即响起呼呼的风声和衣袂的飘动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所有的声音消失,耳边恢复了平静。我被孔浩天紧紧罩在宽大的斗篷里,感受着与世隔绝般的宁静,内心里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又一点一点的开始回归。
他掀开斗篷时,我看见眼前的树木和院墙都是那么熟悉,再一瞧,原来孔浩天竟将我带回了自家的门口。
他说了句,晚上我来看你。转身要走的时候又朝我的脖子指了指说:“有事记得吹一下。”
我望着他消失的地方呆愣了好半天,心里头说不上是个啥滋味儿。
这一天真是不寻常的一天。我上了天,还定下了一个霸道的小丈夫。小……丈夫,我抿嘴笑了笑。
缘分这东西真是奇妙,妙的不可言。用情至深时总是缘浅,未用情时缘分却不请自来。
我又想起贺华和罗雅芳,心里头刚刚荡起来的那朵小浪花顷刻间化为了泡沫。似乎有沙子吹进了眼睛,我用力揉着眼角,还是有一滴泪水遗落了下来。
“到家了咋不进屋呢?站那儿发什么呆?”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大门口,焦虑的目光里充满了关切。“红小刚把书包给你送来,她说你不舒服,你咋啦?”
听到母亲的声音,我赶紧往屋里走。看来红小是帮我撒了谎,于是便顺着红小的话说下去。
“放学的时候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八成是吃坏了肚子。”
“赶紧喝口热水。你奶正给你炒鸡蛋呢,快去吃吧。”母亲转身刚要进院子,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站住,
“哦对了,下午李欣她妈来给咱家送来了不少鸡蛋,说那个姓郭的神婆子骗她的鸡蛋都如数送回来了。李欣他爸的病好的差不离,都能下地干活了,过几天就能回去上班了。”
母亲犹豫了一下,突然皱起眉头问我:“她说你李叔的病是你看好的,是吗?”
我知道这事情也瞒不住我妈,就点头说是,又问母亲:“看病的事李欣她妈是咋跟您说的?”
“她说她就记得老郭婆子做法时你和她呛呛几句,然后她家院子里就进来了好几个黄狼子,其中一个都变白毛了,看着像是道行不浅,再后来都发生啥事儿了她都不记得了,还让我问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儿呢!”
如果后来的事情李婶不记得了,那应该是她被黄大仙儿附身的时候,那时是没有记忆的。这样更好,也省得大人们没完没了地追着我刨根问底。
母亲不放心的追问,“你到底咋把你李叔的病治好的?来的黄狼子是咋回事?”
我如实回答说:“我李婶看见的黄狼子就是得道的黄大仙儿,姓郭的老太太就是被它教训后才把鸡蛋退回来的,我李叔的病其实就是招上了你们口中的脏东西,脏东西走了病自然就好了。”
母亲楞楞地看着我,两条浅浅的眉毛几乎拧到了一块儿,“百菏,妈咋越听越糊涂了呢?又是黄大仙儿又是……脏东西的,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哎呀妈,”我警惕的往两边看了看,故意压低了声音,“有些事情不要打听得太多,我也不能说,说出来对我不好,你跟李婶就说我事后全不记得了,一回想起来就头疼。”
“知道了知道了,妈明白,”母亲恍然般的连连点着头,“妈不问了,只要你没事儿就好,快进屋吃饭去吧。”
我刚迈进门槛儿,一股煎鸡蛋的鲜香扑鼻而来。奶奶笑盈盈地端着一盘刚出锅的炒鸡蛋放到餐桌上,又为我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快趁热吃!”奶奶眉开眼笑地催促着我,菊瓣似的笑容从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
“奶奶,今天有啥喜事儿了吗你这么开心?”
奶奶轻轻地摸了摸我的头,一双深陷的眼睛似乎有一丝光彩闪过,得意的笑容满满的从唇角溢了出来,
“老李家的事儿奶奶都听说了,我就说嘛,那个说你天生异象的得道高僧不会骗我的。你看,神婆都看不好的病还不是让我孙女给看好了?”
“奶奶,原来您就是为这事儿高兴啊。”
“那是!祖上积德才出奇人呢!你没看李欣她妈提起你时那佩服的样子,这回你可给咱家长脸了!”
奶奶的眼睛里洋溢着愉悦的亮光,脸上的皱纹也因为满脸的笑意而堆得更深,她继续说:
“快跟奶奶说说,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你是咋把黄大仙儿给请来的?它为啥能听你的话啊?”
“奶,这种事儿有啥长脸不长脸的,你可千万别让我爸听见。再说了,有些事情是秘密,不能随便说出来的。”
唉,奶奶对这些事儿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要想耳根清净还真得把她给吓唬住才行。想到这儿,我故作为难地放下了筷子,又装作紧张地向屋外瞥了一眼,
“奶奶,其实看病的事情是有高人在指点我,高人说了……”
我故意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奶奶连忙着急地探过身子来听,
“啥都不能说!”
“啊?”奶奶愣愣地直起身子,眼里透着难掩的失望,“跟奶奶也不能透露点儿吗?”
“不能!高人说了,这是天机!”我故作神秘地拉长声音。
“哦,那不能说!不能说!这事奶奶懂,有一句话叫天机不可随便泄露。”奶奶仿佛大彻大悟般地连连晃着脑袋,表情天真的像个可爱无邪的孩子。
“奶奶不问了,只要你好好的奶奶就放心了。”
和母亲的话如出一辙。奶奶的手掌温柔地拂着我的后脑,一股暖暖的气息瞬间感染着周遭所有的空气。我默默地端起饭碗,一口一口地咀嚼着亲情的味道。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这种久违的亲情,我还能拥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