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多,陆一鹏来电话说亮亮要吃麦当劳,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不想动,也不想吃,家里的剩饭剩菜热一热就可以了。
难得自己在家,我是真心的想清净那么一小会儿,可事实上这个心愿很有难度。
陆一鹏的电话挂了没多久,李欣的电话就进来了。她的第一句话是:她们先送我回来的,我一到家就赶紧给你打电话了。
我说,大白天的我一点没担心你,到家了就到家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百渮,去的时候我们几个说好了,谁也不许说这事,可我在路上想了半天,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内疚一辈子。”
我眼皮子一跳,大概猜到了她要说的是啥事儿,但还是按照正常程序问了一句:“啥事儿啊?”
李欣像读课本似的念了一句:“你出事以后,你们家陆一鹏和赵小贱混到一块儿去了。”
赵小贱说的就是赵小冉,她们几个背地里就一直这么叫她。
我现在明白,其实很多事真的就是旁观者清。我和赵小冉交往三年,她们几个从头到尾都不看好,说自打赵小贱离婚以后内分泌严重紊乱,看见谁家老爷们儿长的顺眼瞳孔都泛绿光。我当时一笑而过,只当是她们损人的一句笑话,没成想最后自己却成了笑话。
李欣把这句话说完就挂了,连个安慰人的形式都吝啬走一下。我自个儿回味了半天,体谅她不擅长安慰这事儿,又是唯一能如实相告的朋友,心里面劝自己要高看她一眼。
李欣的电话刚挂,葛红就打了过来。她说,我刚到家,我心里就莫名一沉。
电话那头还是沉默了几秒钟,“百渮,去的时候我们几个说好了,谁也不许说这事,可我在路上想了半天,我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内疚一辈子。”
同样的话又听了一遍,我的心又沉了一沉。
“说吧,简明扼要点儿。”
那边叹了口气,“我听说陆一鹏和赵小贱搞到一块儿了,你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儿。”
默了一默,我说:“知道了。”
心神还没完全缓过来,电话又响了,拿起一看,这回是邓婕。她说,我刚上楼,我就猜到了下文。
“去的时候我们几个说好了,谁也不许提这事,刚才在路上想了半天,我觉得要是不说出来我会内疚一辈子。”
我扑通一个倒仰躺下了沙发上,数秒,长长吐了一口气说:“好,为了让你不内疚,我给你十秒钟。”
电话那头只顿了一秒,“赵小贱跟陆一鹏勾搭上了。”
我平静地回了一句:“勾搭上就勾搭上吧,你不内疚就好。”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愣,“你生气了?”
这话问的!
“出了这种事你还让我欢快起来吗?”
“我不是那意思,我问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咋的?是你给他俩拉的皮条啊?”
耳朵突然被震了一下,“放屁!我想扒他俩的皮!”
揉了揉耳朵,我笑笑说:“好的,赵小贱的皮归你,陆一鹏的皮我自己扒就行。”
“亏你还笑得出来?”
“我会笑到最后。”
电话那头舒了口气,“百渮,你没事儿就好。”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电话终于安静下来,可我却心神不宁了,总觉着还有什么事儿悬着。
这个时间,估摸着陆一鹏和亮亮快回来了。我一忽看看表,一忽瞅瞅电话,终于忍不住先给红小内娘们儿拨了过去。
电话秒通,我还没想好措辞呢,便直接问了句:“哎,你内疚吗?”
红小似乎正啃着一个苹果,有丝丝的杂音从听筒那头传过来,听我一问,气定神闲地回我:“我咋的啦?为啥要内疚啊?”
犊子!我心里骂了一句。大家都内疚,你凭啥就不内疚?要是一会儿等你想明白再内疚起来,不是打乱了我的算盘?
“温馨提示一下,待会儿陆一鹏可就回家了,那时候你再打电话过来,你尴尬我也尴尬。”
“他回不回家关我屁事儿啊?”
我有点儿没辙了,看来她是一点没有要告诉我的念头。想到这个没良心的女人日后有可能会成为我的嫂子,为了和谐,我忍不住又给了她一次机会:
“好好想想,你对我就一点儿不内疚吗?”
红小“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吐字有些含糊不清,“靠!凭啥我内疚啊,我又没跟陆一鹏搞破鞋!”
“那谁跟他搞破鞋了?”
“废话!还用问吗?除了赵小贱谁还能那么贱!”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行了,你慢慢吃吧别噎着了。”
刚要挂电话,那头稳稳传来一句:“我掐指一算,这事儿你已经知道了。”
“嗯,你掐对了。”我挂断。
窗外,夜的轻纱几乎遮掩了远远近近的一切。刚要拉上窗帘,我看见过道上开过来一辆黑车。车子在李丽家门口缓缓停住,司机从副驾驶座上搀下来一个女人。借着不太明亮的夜色,我还是能认出来,男司机是李丽的丈夫,而那个病病怏怏的女人正是李丽。
这是得了什么重病了?看她走路都费劲儿我不由自主感叹,现在的癌症真是猛于虎啊!
我虽然平时很不喜欢李丽的为人,但作为邻居,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去关心一下。
打开了院灯,昏暗的夜色一下子明亮了许多。我站在门廊的台阶上,恍惚看见有一团什么东西从李丽的肩上一闪即逝。再细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可能是自己一时眼花。
听到开门声,夫妻俩抬头,一看是我都吃惊不小。当然,碰到我这种从炼炉里都能侥幸存活的人,吃个惊是正常的,可我没想到李丽的反应竟是这么鲜明。
看那嘴型,应该是一个“啊”字没等喊出来,整个人就瘫倒在她丈夫的怀里。我本来是出来表现一下关怀的,没想到却把她吓晕了,场面真是令人尴尬。又接收到了两道冰冷加埋怨的目光,我索性把热络的话咽回肚子里一转身进了屋。
坐到沙发上,我是越想越不甘心。
靠!她丈夫凭啥那种眼神儿看我啊?这是我家,我以后还能不能出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