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家烧烤摊，但这次没有李卫然，杨文杰喝酒也不再节制。
旁边的空瓶很多，看起来他在这已经坐很久了。
事实上，他从晚上八点就已经在这里坐着了，而此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按道理来讲，连续不断喝了四五个小时，就是啤酒，杨文杰这时候也应该醉得不省人事了。
可今夜此时，他却异常的清醒。
他记得第一个店铺老板的委婉，也记得最后一位的不耐烦。
整整三天，几乎跑遍了整个兰陵所有与那些大家族没有任何联系的古玩店，想要让他们入驻自己即将上线的平台，得到的回复，无一例外——那些商家们没有一个愿意冒着与各大家族为敌的风险去参与这个看起来似乎很有利可图的计划。
邱恒阳那边已经传来消息，平台已经构建完成，进入了测试阶段，不出两天，就能交付使用。
可这个在当初看来极其宏伟的计划，至今都没有迈出第一步。
没有商家入驻，不管这个平台多么完美，都会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感叹命运的不公。
杨文杰只是想喝酒。
没有叫上李卫然，是因为他暂时还不想把自己的失败分享给朋友。
烧烤的大叔看向他的眼神有些担心，倒不是怕他开不起钱，只是最近附近的一些小宾馆因为扫黄严重，都暂停营业了，大酒店人满为患，如果这位客人在这样喝下去，今晚不一定能帮他找到休息的地方。
杨文杰不知道这位手艺极好看起来有些憨厚的大叔正在担心自己，他觉得自己从没有像今夜这般清醒过。
他很清楚，那些商家不愿意加入自己的这个计划的原因是什么，而也正因如此，他才觉得心中有一股烦闷挥之不去。
那些大家族的威势太大了，他不能否认，一旦加入自己的这个计划，就意味着要跟那些大家族作对，严重的，甚至会破产。
他可以邀请别人跟他一起逍遥快活，但不能要求别人跟他一起去赴死。
其实在一开始，杨文杰就已经料到了这种情况，但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上访了近百家商铺，能同意自己建议的一个都没有，就是最差的概率学也没有这么背。
而且这段时间因为这个计划，他投入了自己有史以来最多的情感和精力，如今却成一场梦，无论是谁，心里的巨大落差都会让人觉得难受。
可偏偏想喝酒的时候，最容易醉，想买醉的时候，酒量却又最好。
地上的烟蒂堆积成一座小山，这些都是因为杨文杰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的时候抽的。
可实际上，这一整晚，他的脑袋里都是空的。
咚！
酒瓶撞击桌面的声音。
杨文杰抬头，眯着眼，只见一个肥大的肚子映入眼帘。
能够让人一眼看不完的，这世上没有几个，而他恰好认识两个。
房东那个死肥宅这时候应该窝在家看片打游戏，此时出现在面前的自然是李泰无疑。
“怎么是你这孙子，那么多桌子你非要来我这里找不舒服吗？”
今夜愁绪的源头，正是李家这些大家族造成的，对于这个三番两次找自己麻烦的死胖子，杨文杰自然没有好脸色。
李泰的脸色阴沉得厉害，却没有因为杨文杰这话生气，语气颓然道：“反正都是心情不好，一个人孤独不如两个人吵吵架，如果能打一架那就最好。”
“嗯？”
杨文杰眼睛睁开了一些，仔细打量着李泰，发现这孙子一段时间没见，好像有张宽了一个号。
此时的李泰，身穿燕尾服，看起来是刚刚参加什么高档宴会出来，脸上写满了不甘和失落，原先眸中那种透着小聪明的光芒已然消失不见，眼神呆滞涣散，仿佛一个人失去了灵魂个，只剩下三百余斤的空壳。
下意识抽出一根烟，放到嘴边，顿了顿，给李泰扔了过去，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又重新给自己抽出一根咬着。
点上，深吸一口，这才眯着眼道：“怎么，堂堂李家大少爷居然也会来这种路边摊吃宵夜，是不是被绿了想不开，准备吃点地沟油自杀？”
这话纯粹就是为了气人的，李泰小眼睛里涣散的目光猛地一凝，张嘴欲言。
但被别人抢了先，那边忙着烧烤的大叔嘿了声，扯着嗓门道：“小伙，你说话可得讲点良心啊，俺这些食材可都按食品安全局的标准来的，哪能吃死人了？”
得，没想到还得罪了另外一个人，杨文杰赶紧道着歉。
这边的李泰抽空深吸了一口气，悠悠开口道：“反正过来前，我就想到了你会用最恶毒的语言来嘲讽我，现在这种程度，倒还真不值得我生气。”
说着，抬起瓶子猛灌了一口，随后没等他的烧烤端上来，抓起桌上的就往嘴里送。
杨文杰完全忘记了这死胖子吃的是自己的事物，瞪大了眼睛，仿佛要重新认识他一般。
不得不说，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李泰给杨文杰的印象就不太好。
愚蠢，没脑子，人傻钱多，冲动，骄傲，虚荣……这些词全部用在他身上都还不够贴切，但唯独没有想到，这死胖子居然也会有神情低落的一天。
而且看他这样子，貌似还挺严重的。
这可是大新闻，杨文杰顿时忘记了自己的不快，瞬间八婆上身，伸着脖子问：“不是，你李大少到底怎么了，说出来让我乐呵乐呵呗？”
“滚蛋，你又不是我知己，凭啥告诉你？”李泰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又大口啃了一把手上的烧烤，啃得满嘴油。
杨文杰生气地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烤串，哼道：“不说赶紧滚，老子的烤串凭什么给你吃？丢给狗吃它还能摇两下尾巴逗我乐呢，给你吃简直浪费。”
李泰伸手就要抢，“我李泰吃你的东西那是给你面子，别废话，赶紧还给老子，正上瘾呢。”
杨文杰不给，正好旁边一条流浪狗路过，啪嗒一声全给扔过去了，那狗舔了舔，汪叽汪叽叫着，尾巴摇得屁股都快甩掉了，很快叼着一大串烤肉跑了，看得李泰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