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两辈子的记忆里,姚呈明的态度或许有所不同,但对摄像事业的热爱自始至终没变过。
像他这样的人大概率是不会用别人的照片的,可他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拍夕阳?照片看着平平无奇。
我一时间想不明白,也就不在这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了,而是认真翻起了姚呈明的朋友圈。
最近几天他发朋友圈的频率似乎有些高过头了,日更也就算了,有几天甚至发了两三条。
对于前途一片光明的准未来摄影师而言,发朋友圈宣传自己的作品是有必要的,但姚呈明除了宣传信息外,间或也夹杂了几张他在活动里的照片,一看就是别人帮忙拍的。
说来也巧,今天中午更新的那张照片里,他的额头上缠绕了一圈纱布。
这可真是“双喜临门”,两个人赶巧在同一天受伤,还伤在了同一个地方,若非他们两人毫无私交可言,我都要忍不住怀疑,其中一个受伤是另一个人主使的了。
我现在用的账号是林小月的,她跟姚呈明没有共同好友,自然是看不到他在朋友圈评论区同其他人的互动的,但他似乎是被问的多了,不想再挨着回复,直接在评论区发了条解释:
感谢大家的关心,只是不慎摔倒,遇到了一点意外而已,对于摄影师来说,只要我的设备没有坏,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他在末尾配了个做加油手势的黄豆小人表情包。
摄影器材动辄五位数,对于普通人来说委实是一笔不菲的开销,姚呈明的家境不算差,却也算不上特别优渥,而摄影恰恰是个烧钱的专业。
所有的发展都没问题,全部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但这本身就够反常的了。
容云衍和姚呈明都有可能是D先生,但也不能排除这是D先生本人放出的烟雾弹,我不能把时间全都浪费在他们两个身上,试着开始筛选其他有嫌疑的目标。
这个范围一下子就扩大了许多,颇有点大海捞针的意思了。
沈棠小小年纪就变成了孤女,在我的印象里,有点血缘关系的亲人差不多都已经死绝了,非要找个能搭上关系的亲戚也不是找不出来,只不过大概率已经出了五服,连我的名字也不知道。
我为了理清思路,特意翻出张废弃的底稿,用铅笔在背面画起了思维导图,首先被划掉的就是亲人。沈棠早就没有亲人了。
上辈子年纪尚小时,我经常会为此感到难过,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也就释怀了。
这时心中稍稍痛了一瞬,便开始推理剩下的可能性,同学?朋友?又抑或是后来在办画展时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每个人都有可能了解沈棠的事,然而能够接受夺舍重生的存在的人却少的可怜,难点在于我该如何验证这一点。
在想出具体办法之前,我去超市买了两个同先前被打碎的碗长的一模一样的代替品。
容云衍发现后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又在厨房里添置了两个长的并不一样的杯子,看起来像是在跟我较劲。
我不解他的用意,在早餐时盯着两个装了牛奶的杯子看了好一会儿。
刚结束了早上的工作,准备回去休息的阿姨担忧的问了句:“林小姐,牛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我记得有加蜂蜜。”
这本是沈棠的饮食习惯,在苏然跟容云衍一同归来后才被废除,但等到我顶着林小月的名字回来不久之后,容云衍主动交代阿姨,要恢复容家从前的所有规矩,其中自然就包括最重要的饮食。
家里的阿姨和钟点工都当他是在苏然锒铛入狱之后,总算不再像着魔一样对她言听计从,唏嘘感慨之余,谁也没往深处想。
我微笑着解释:“没有,我只是在看杯子。”
阿姨这才松一口气,同我说了声“再见”,还是照旧往外走。
余光里,容云衍跟着看向杯子上的图案,只不过他眸光里的失望很明显,似乎是在遗憾我没有继续往下说。
我没有在意,端起杯子抿了口加蜂蜜的热牛奶稳住心神,开始深思刚刚闪现的灵感。
容云衍没有刻意隐藏他对沈棠的愧疚,包括容家的服务人员在内,许多人都很清楚这一点,但凡其中存在有心人,很容易就会把视线转到在沈棠死后,忽然住进他家里的林小月身上。
D先生无疑有着偏执疯狂的一面,若是他对沈棠的一些习惯了如指掌,继而推导出我就是沈棠的结论并非难事。
我在心底列出提前准备好的分类,然后在唯物主义者上划了道做排除法时用的横线。
能相信这种事的人绝不会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或许我可以多主意一下思想偏于迷信的前“熟人们”。
女性是理所当然会被排除的,那么剩下的范围算是缩小了不少……
我想的正入神,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这是我在漏接过一次刘队的电话之后,特意给他设置的来电提醒,而被设为特别关注的电话号码即便是在手机静音的情况下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托我面刺过D先生一次的福,他自恃是个有腔调,不屑于害人的幕后主使,大概率是不会再在我的手机上动手脚了,而且他也没机会。
我放心的将电话接了起来:“是我,林小月。”
听筒另一边,刘队的声音相当凝重:“林小姐,你跟容先生在一起么?”
我看一眼坐在对面的容云衍,答复道:“他在这里。”
“好,那我就不再单独给他打电话了,我马上要出差一趟,时间很紧迫,只能长话短说。就在刚刚,我们留在渔村附近的同事传回消息,他们于今早巡逻时,在临近海域发现了一名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