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容叔叔和容阿姨为了让我这个孤女上学不受影响,特意去办了收养手续。随着我渐渐融入这个家,这件事早被遗忘,不料好些年过去,竟然派上了用场。
我以为自己就够五味杂陈的了,不料容云衍反应比我更认真:“我们不存在任何意义上的兄妹关系。”
除开最初我们都还很小的那几年,他确实从未以我的哥哥自居,哪怕容叔叔和容阿姨都经常要求他照顾好妹妹。
我心底忽得生出一个想法,如果我能跟容云衍重新当回亲人,算不算一个新开始?
一下午的时间匆匆过去,姚呈明并没有回来找我,自然也不存在跟容云衍撞上的情况,这让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开始悬心他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我们上次见面还是在剧院门外,当时他曾问过我,既然不想选择容云衍,那么是否要选他。
这个答案是拖不得的,否则会给他多余无畏的希望,甚至加深他跟容云衍之间本就不可调和的矛盾,让我头疼不已的想了许久。
傍晚时分,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景区里的商铺依次亮起了灯。
我心不在焉的收拾好东西,预备着把沙滩椅折起来,像其它摊位上的摊主一样把它留在这里占座,然而就在转身之际,我忘记了旁边的小路是由鹅卵石铺就的,走的太快没能站稳。
身体不受控制地向旁边倾斜过去。
容云衍一直没有干涉我的行动,就像个安静的雕塑一样站在旁边,这时的反应速度却是极快,他及时伸手扶住了我,就连我拎在手里的东西也一并捞了住。
人都有保护自己的本能,我下意识地将手搭上他手臂,为了不摔倒,半边身体都靠近了他怀里,侧脸亦是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不由自主的紧贴到了他心口。
耳边传来规律有力的心跳声。
我登时回过神,匆匆忙忙地想要站稳,结果人越忙越容易出乱子,我刚强撑着站住,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容云衍仍旧扶着我没有松手,他关切道:“我方才好像听到了‘咔’的一声,你可能崴到脚了,眼中的话骨头有错位的可能。”
这不是危言耸听,我也听到了,只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承认。
总不能刚把上辈子的遗产拿回来,就又扭头送到医院里去吧?况且凭我现在的状况,根本就走不成路啊。
我开始四处张望起药店的所在,是想着挪过去买点药解决问题。
容云衍忽然晦暗不明的看了我一眼,直到我对上他的目光才问:“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么?”
我同他四目相对,第一反应是沉默。
容云衍等了片刻,见我始终是这幅反应,忽然问:“能占稳么?”
“当然……”我回答的话刚说到一半,就见他松开我的手,直接在我面前转过身去,背对着我蹲了下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拒绝:“不用这么夸张,没有这么严重,我……我自己可以……”
这有些太暧昧了。
可容云衍压根不在乎这么多,他维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叹了口气,似乎已经无奈到了极点:“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再继续耽误时间的话,兴许就要真的去医院了。”
我上辈子孤零零的死在医院,对这地方多少有点阴影,听到这话退而求其次的想要搭他的胳膊一把,是打算再走几步试一试。可他的耐心像是忽然耗尽,在我毫无防备之时转身将我抱了起来。
容云衍右手环在我腰侧,左手将画具之类的杂物全都拎了起来,瞧着不费吹灰之力,力气确实是比我大多了。
我吓了一跳:“你这是干什么?不是要背我一段么?”
容云衍理直气壮的回复:“我以为你不太愿意被我背着,所以换个方法也是一样的,这样还能更省力,你应该没意见吧。”
他目光平视着前方路面,绝对是在公报私仇,在生我不肯向他求助的气。
景区在临近关门那段时间之前都是不缺人的,他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把我抱起来,已然吸引了众多游人的目光,让我脸上不断发烧的同时,实在是受不了这样被人注视。
我想要从他怀里跳出去,又碍于力量悬殊做不到,连他的手都扳不开。
没办法,我只能妥协道:“拜托你还是背我吧。”
容云衍妥协的速度比我更快,他把我放下来,重新对我弯下腰,等我趴到他背上,才在直起身的同时提醒了一句:“别掉下来了。”
我把手搭上了他的肩膀:“知道了。”
容云衍对这个姿势还是有点不满意:“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搂着我的脖子,不然再往地上摔一下,接下来都行动不便的人可是你。”
这句话对我来说比其他任何劝诫都来得更有效。
我在心里劝了自己一句,就当遇到个善良的好心人吧。清朝早亡了,男女之间有些接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且从前容云衍又不是没背过我,至于换了句身体就不适应么……
手在不间断的碎碎念中环住了容云衍的脖颈,然后我发现他的步子僵在了原地,忍不住问了句:“怎么了?我该不会是把你勒的喘不过气来了吧?”
“没有。”容云衍声色平淡,听起来没有任何变化,可路过的行人却总是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尤其是年轻的女孩子,就好像他的表情有多温和似的。
我记得这边的景区是有药店的,只不过不在这条街区的中心地带,得往外走上好一段路才行。容云衍的步子稳健缓慢,一边走一边细看着道路两边的路牌,并且时不时的就要停下来看看。
“你要不要打开导航看一下?”我忽然很担心他会背着我在这里迷路,等到景区关门也回不到住处,出于善意提醒了一句。
三年前,我跟容云衍一起去过很多地方旅行,他的方向感一直都很不错,这次看路牌的速度慢到如此地步,怕不是因为记忆受到损伤,连带着第六感也变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