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炎靠近了石碑,才依稀看到上面用草书写着:“济世圣父林晚枫之墓。”
当莫炎的手触碰到那块石碑的时候,身体被一阵暖流包围,身体泛起了五颜六色的光芒,林夕瑶想要上前查看,但是一碰到莫炎的身体就被弹飞出去数米,躺在地上看着莫炎和石碑,互相进行着气息的交流。
莫炎的意识也看着这一切,当自己的肉体触碰到石碑的那一刻,自己体内的星辰回路似乎被石碑牵引着,自己体内的黑曜内力被不断的压制,被吞噬,但是莫炎自己却无能为力。
自己那具身体周围又好似有一层透明隔膜,不管怎样撞都回不到原来的身体,最后莫炎只能停止了动作,无力地漂浮在空中。
随后时间似乎停止了一般,远处的教众张着嘴,手中的书页翻到了一半便不再有动作,走廊中打扫卫生的弟子,手中的扫帚也停在了半空中,就连扬起的灰尘也被定格。
而地上的林夕瑶紧张而不知所措的看着莫炎的肉体,一动不动。
等到莫炎的身体不再发出炫彩的光芒后,石碑变成了一个发着白光的门,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吸引着莫炎一般。
莫炎原本漂浮着的身体现在终于可以落下来了,他试图去触碰林夕瑶,但是自己像是虚无一般,不管如何都无法和她有任何接触。
莫炎看着那道敞开的门,一道轻柔的女性声音模糊的传入他的耳中,莫炎猛的抬起头,却没有看到有其他人,只道这声音是从那道白门后面传出来的,但是自己却怎么都听不清楚。
莫炎怔怔的走向那道门,声音越来越大,好像是在叫某个人的名字,似乎这道门有什么魔力一般,将莫炎一步步的吸引过去。
莫炎穿透了自己的肉体,站在发着白光的门口,突然一阵眩晕,莫炎便倒了下去,身体扑倒在门内,终于听清了那个声音。
“晚枫,晚枫你醒醒啊,你到底怎么了?”
莫炎缓缓的睁开眼睛,模糊中看到一个打扮朴素的妇人正捧着自己的脸轻轻摇晃着,嘴里不断的呼喊着一个名字,看到自己醒来,那个妇人才将自己拥进怀里,高兴的说道:“你终于醒啦,刚才你昏倒了,我以为你出啥事儿了呢。”
莫炎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不能控制这具身体,莫炎赶紧想要检查一下自己的状态,才发现自己只能看这具身体所看的,感受这具身体所能感受的,但是无法做出任何干预性的动作,自己就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发生的一切。
莫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一切。
身体的主人突然起身说道:“娘子,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突然就晕倒了。”这个声音应该是自己嘴里说出来的,但是莫炎确认这不是自己想说。
慢慢的有些适应了这具身体的动作和反应,莫炎才通过这个人的眼睛看到了这间屋子。
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烛光在不断闪烁,不知从哪儿进来的风感觉快要将仅存的一点灯光扑灭,墙上的泥土已经愈合得不伦不类,一看就是修补过很多次,屋顶上的瓦片虽然破败,但是遮风挡雨已经足够,可以看出,房间的主人虽然贫穷,但是很勤劳,对生活充满了希望和动力。
妇人正有些焦急的看着自己,这个女人看起来应该已到中年,长年的辛劳,给她眼角留下浅浅的鱼尾印迹,不过,她那浓密油亮的短发,仍是那么乌黑,眼睛虽是单眼皮,但秀气、明亮,那高高的鼻梁下此时嘴唇正抿在一起,看起来很有活力。
身体的主人上前捧着妇人的脸,又低头亲了一下她的嘴,然后嘿嘿的笑道:“娘子,你看,不用担心我呢,我还能再亲你两口。”说完又将嘴嘟得老高,准备上前继续亲自己的妻子。
妇人害羞的将脸捂住,转过身去,怯怯的转头看着自己,妇人虽然并不十分好看,但是在忽明忽暗的烛光下尽显妩媚,莫炎感到身体主人下面一阵燥热,上前紧紧的从背后抱住了妇人,两人深情的吻在了一起。
霎那间,莫炎像触电似的呆住了,身体的主人直勾勾的瞪着,看着眼前闭眼的妇人,自己呼吸开始变得困难,一股热血猛冲到头上,当那灼热的、颤抖着的嘴唇一下子贴在自己唇上时,身体主人眼睛缓缓的闭上,妇人整个身子都瘫软了。
莫炎试图反抗这突如其来的原始本能,但是身体主人如烈火般地燃烧着自己的意志,她拽着他在黑暗里朝床边移动。
妇人的手摸着他胸脯上,脱下了他的麻布衣服……
经过一番缠绵,莫炎第一次体会到了本不该属于他的快乐,这种不真实,充斥着他的大脑,忽然一阵强烈的疲惫感袭来,身体的主人便抱着旁边的妇人昏睡了过去。
此时,莫炎才有机会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刚才还在济世堂,摸了一块发光的石碑后,就被抽离了灵魂般来到了这儿,不知为何自己的意识会依附在这个男人身上。
尝试着运行星辰回路,但是身体毫无反应,再次确认自己无法操控这具身体,刚才听到妇人叫这具身体,林晚枫。
莫炎恍然大悟,难道自己现在在林夕瑶父亲的身体里?到底怎么回事?莫炎百思不得其解。
莫炎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沉,渐渐陷入了一片沉寂和黑暗。
天还未亮,林晚枫就醒了,看了看身边,旁边已经空无一人,屋外传来妻子的声音:“晚枫,你起来啦,快把桌上的东西吃了,还有好多病人等着你看呢。”
林晚枫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起身坐在木桌前,拿起一碗清粥,配着一些小菜,三下五除二就全吃完了,打了个嗝儿,拍了拍肚子,对着屋外的院中正在忙碌的妻子说道:“我去药房了啊,娘子。”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药箱子,转身出门去了。
今日阳光正好,路上的行人看到林晚枫都很客气的拱手问好,此时的林晚枫意气风发,大步走在去往药房的路上,远远看去,药房门口已经候着几个病人和家属,看到林晚枫姗姗来迟,一位老者赶紧上前说道:“林大夫,你可算来了,林夫人早就把药房门开了,就等你来坐诊了。”
另一个病人插嘴道:“就是,林夫人可真是贤惠,刚才我们还聊天呢。”
林晚枫看着众人,笑着走进了药房,从药箱中拿出一包针和布脉枕,还有一个装药的葫芦,对着老者说道:“我看先生,面无血色,最近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老者坐下后,将手放在脉枕上,身后的家属也七嘴八舌的说一些病症,扰得林晚枫有些烦躁,但还是笑着听着,没有表现出一丝不满。
正在这时,突然冲进来几个官兵打扮的人,一进来就将大刀拍在桌上,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众人瞬间鸦雀无声,林晚枫知道来者不善,赶紧上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官爷,你怎么又来了?”
领头的轻蔑的看了一眼林晚枫,说道:“你这药房今日还没捐钱呢?什么时候给钱?”
林晚枫半躬着身子,从怀中摸出两块铜板塞到领头官兵的手里,卑微的说:“官爷,我实在没钱了,只有这么点,你们每日都来收钱,我家都没米下锅了。”
那领头的将两个铜板扔在地上,厉声说道:“少跟我来这套,你打发要饭的呢?两钱银子,必须今天给!”说完就将林晚枫压在身下,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其余人见到后吓得匆匆离开了现场。
林晚枫脖子被卡住了,无法正常呼吸,从牙缝中一字一句的蹦出来:“昨日已经捐过钱了,今日又要捐什么钱?天天来要钱,还有王法吗?”
领头的官兵听后一只手将林晚枫抓起,另一只手重重打在林晚枫的脸上,林晚枫痛得抱着自己脸大声哭叫着,在地上不住打滚,领头的官兵恶狠狠的说道:“老子今天就告诉你什么是王法!”
随后示意后面的属下一起上去,对着林晚枫拳脚相加。
林晚枫毫无还手之力,抱着头在地上不住哀嚎,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大叫一声:“住手!”
冲进来一个女人,将几个壮硕的官兵推开,扶起躺在地上的林晚枫,对着众人吼道:“你们把他打死了,也给不出钱。”说完从怀里拿出一袋陈米,交给了领头的官兵。
领头的官兵接过袋子,放在手中掂了掂,点了点头说道:“今日的捐钱差不多了,我们走,明日再来。”
随后就领着身后的官兵大摇大摆走了出去。
妇人轻轻的抚摸着林晚枫,他的脸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淤痕,嘴角边有一丝血迹,左手更是异常的扭曲,修长的手上一道深痕,皮已经裂开了,可以看到里面粉红的肉色。
此时林晚枫脸上挂满了泪水,眼睛微闭着,嘴唇不住的颤抖,说道:“娘子,都怪我没用……”随后竟嚎啕大哭起来。
妇人轻声安慰着,将他扶起来,两人就这样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莫炎能感受到林晚枫的愤恨和不甘,他也能感受到林晚枫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他很想帮忙,但是自己不管怎么用力,都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夜深了,林晚枫躺在床上,屋内的墙壁在月光里就像一滩幽深的清水,那么清冷寂静,没有一丝波纹,妇人不断的擦拭着林晚枫头上的虚汗,一会儿又轻轻拉了一下被子,就这样一夜守在林晚枫的身边,直到快到早上的时候,便靠着床边打了个盹儿。
一大早,妇人又早早起来,给林晚枫换药,擦拭身子,等忙好这一切,抱着一大盆水,刚跨出门,昨天那伙官兵又站在了门口,正死死的盯着她。
见到妇人,领头的官兵说道:“今日份的捐钱还没交呢,你男人呢?把他叫出来!”
妇人将手中盆里的水倒到地上,又抖了两下木盆,抬眼看着几人,说道:“没钱!”
领头的将手举了起来,大声喊了声:“进去搜!”
妇人赶紧双手叉腰,挡在了门口,一脸坚毅的说道:“我看今天谁敢进去!”
众人被妇人挡住了,不知所措的回头,领头的上前一把推开妇人,几人才闯进了屋内,刚一进屋,一股刺鼻的草药味扑面而来,屋内一贫如洗,基本看不到什么装饰品,除了一张床和桌子,几根木凳,还有到处都放着的草药,其他什么都没有。
看到床上躺着的林晚枫正欲坐起来,上去一个人将他按在了床上挣扎,动弹不得。 其他人则在屋内四处的翻找着值钱的东西,只听妇人举着一把生锈的菜刀大声喊道:“你们不要我们活,我跟你们拼了!”便朝着一个官兵砍去,那人躲闪不及伸手阻挡,刀正好砍到手臂上,嵌在骨头里,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妇人狰狞的脸上。
那人抱着手臂痛苦的倒在地上哇哇大叫,其余人看到这个场景,都拔出了刀,林晚枫感到大事不妙,赶紧喊道:“娘子,快跑啊!”
但是为时已晚,妇人被鲜血溅在脸上后有些发愣,屋内的官兵大刀同时砍下,将妇人直接砍刀在地,妇人惨叫着,在地上奄奄一息,那个被砍伤的官兵也拔出自己的刀,似泄愤一般重重砍下数刀,每一刀都砍向妇人的颈部,妇人的头就这样硬生生被割了下来,彻底没了生气。
林晚枫在床上悲痛欲绝,但是自己也身负重伤,想要上前查看自己娘子的情况,却被人重重的压着,无法动弹半分,领头的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着的尸体,往她身上吐了一口口水,又将自己的刀在她身上擦干净了,悠闲的说道:“此等刁民,暴力抗法,理应该诛!”
随后又在屋内翻找了一阵,确实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才悻悻地领着众人离开了。
待官兵都离开了,林晚枫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拖着自己沉重的身子慢慢的向自己娘子的尸体爬去,鲜血已经浸湿了地面,握住还有一些温热的手,不敢置信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林晚枫此时的痛苦和委屈一起涌上心头。
想要哭,但是无论如何都哭不出来,只能张大了嘴,无助的抚摸着地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