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夜雨淅淅沥沥。
夜幕笼罩了北平城,街面晦暗不明。
西城区。
骡马市大街,寥寥几名行人冒着夜雨匆匆而行。
大街迎面跑来一辆空座人力车,引来冒雨而行的行人目光。
拉车的是一名小青年,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衣服贴着干瘦的身体,整个人看上去像个麻杆。
这小青年面颊由于奔跑而略显紫红,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热气。
有行人伸手拦车要坐。
“不拉!歇业!……歇业!”
小青年上气不接下气,那嘶哑的嗓子喊了几声,在街面众人目光之下,人影钻入胡同没了踪影,徒留街面行人一脸郁闷之色。
入了魏染胡同,四周一片黑暗,地面泥地湿滑,后面的车轮陷入淤泥之中变得沉重起来。
太难受了!这嘴中呼出的是热毒气!
此刻,他感冒了!
而身体又冷又饿,今晚熬不过去恐怕要遭了!
这……有些不妙啊!
冯保亮艰难地拉着车子向前而行,最终在胡同第三个院口停了下来。
抬头凝视。
路口有一座倒座房,对面是长长的墙壁,有一棵大老槐树在院门口墙壁耸立,浓郁的枝叶遮住了出口上空风雨,让他感到冰凉的身躯暖和了很多。
里面是一处大杂院,这里住着五十多户人家,有二百多余人,是附近最大的一处大杂院。
那门口倒座房微弱的灯光蔓延而来,落在院门口一角,落在大槐树摇曳的枝叶之上。
那一片片枝叶宛如大海之中的一叶扁舟,在夜风夜雨肆虐之下,随时都有倾覆的可能。
就像现在的他!
是的!
眼下情况不妙!
眼下是北洋政府管辖之下的北平城,他穿越到一名同姓同名的人力车夫身上。
原主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拉车过劳死,他刚刚适应这具身躯。
今天下了雨。
冯保亮在珠口市大街一家铺子门口避雨很长时间,见夜雨一直不停,便冒雨归家。
冯家有兄弟姐妹五人,老大是冯保顺,原主冯保亮是老二,至于三弟冯保孝,四妹,五妹是原主老爹与后弦妻子所生,亲疏有别。
没妈的孩子是个草!
自从有了后妈之后,老大冯保顺和老二冯保亮兄弟两人可遭了大罪了。
原主老爹曾经是北洋直系军阀军队一员,有“冯黑子”外号,为人心狠手辣,却又是个十足的守财奴,从军队离开之后,原主老爹冯黑子拿出积蓄买了一辆人力车揽客。
冯黑子拉了几年人力车之后,等老大冯保顺和老二冯保亮陆续长大,冯黑子便把人力车交给了冯保顺,冯保亮兄弟两人,他又娶了一房太太享乐去了。
两兄弟从黎明5点到深夜23点,分为两班,每日二十小时揽客,一天所挣的钱都要上缴。
按照规定,两兄弟只能留午饭,一碗汤面钱,至于早饭和晚饭都在家中吃。
只是……以冯黑子守财奴的性格,饭菜无油,时间长了,让两兄弟身体慢慢垮了下来。
而原主冯保亮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忽然死去了。……。
眼下,不过是夜里八点钟左右,这时候,他本应该在珠市口,天桥一带揽客。
早早回来定然让冯黑子发怒,说不定又是一阵棍棒相加。
冯保亮脑海回想着原主曾经的记忆,面色越来越凝重了。
这冯黑子是个凶狠之人!
稍有不顺心便拎起子女棍棒侍候,尤其是喝醉酒时候,无人约束,这种脾性更盛。
“呼!”冯保亮长长吐了一口气,那股伤寒热毒让他脑袋越加难受,而身体四肢百骸却是冰冷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此时此刻,他只想洗个热澡,喝一碗姜汤蒙头大睡。
至于去医院吃药就别想了!
冯黑子绝不会花钱给他看病的,除非……只剩下一口气。
罢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只能硬着头皮上前了!
冯保亮拉着车子迈步朝大杂院走去。
大杂院东西走向,冯家住在大杂院最深处的房舍,出了围墙便是红线胡同,院子像迷宫一般。
入了大杂院,仿佛踏入了菜市场之中,那喧嚣的声音绵绵不断入了耳中,……有孩子们在房内玩耍笑声,有双方邻舍交谈声音,有斧子劈柴声音,有木匠锯木头声音,有铁锅铁勺撞击声音等,一股脑涌入耳中来,让脑门更加难受了!
“咦!二亮子回来了!今天不错吧?”
“二亮子,今晚回来早啊!”……。
陆续有邻舍们看到冯保亮拉着车子回来,便含笑开口打招呼。
“刘大爷,你忙哩!不太好,身体受了伤寒。”
“王大妈!我受了伤寒,浑身不舒服,额头发烧,先回来了。”……。
冯保亮朝众人一一招呼,脚步不停,弓着背,病恹恹而过。
最终,冯保亮回到自家院子,发现冯黑子双臂环抱站在正堂门口,一脸不善的瞅着他。
在冯黑子背后是老三冯保孝和后妈柳氏,两人面露一丝幸灾乐祸的眼神,等冯黑子发话开始,两人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聆听神色。
“站住!”冯黑子朝冯保亮怒喝一声,声音很高。
他单手叉腰,双目圆睁,手指指着冯保亮,“想偷懒?老二,雨天正是生意好的时候,你竟然不到八点就回来了!有钱不挣,你小子想反天?”
“你瞧瞧咱们大院的良子,人家比你大几岁,人家每天都比你挣得多。瞧瞧你!……废物东西!说起来,丢尽了老子的脸面,烂泥扶不上墙。”
“生病了!脑袋发烧!”冯保亮皱眉,出声解释。
这一解释在冯黑子看来是犟嘴,不服管教。
他顿时更加生气了。
冯黑子怒极而笑,“呵呵!原来是我们二爷生病了!要不要老子伺候?”
说完,冯黑子立即抄起门口的扫帚。
冯保亮见势不妙,他立即丢了车子朝对面两间西厢房跑去。
这西厢房住着的是冯保亮的奶奶和三叔。
眼下,也只有奶奶才能约束住冯黑子。
冯保亮钻入房间,冯奶奶正在下炕,“奶奶,我爹又要打我!你可要做主啊!我发烧了,身体难受要死。”
冯奶奶一惊,她坐在炕边也不急着穿鞋,她朝冯保亮招手,“三孙!过来!”
冯保亮凑了过去。
冯奶奶摸了冯保亮额头,她面色严肃下来。
恰好此时冯黑子也手执扫帚追入房间,冯奶奶顿时朝冯黑子破口大骂,“混蛋东西!又来发酒疯!孩子发烧烫手,怎么?你想要打死他?行,赶明儿也把我打死算了!”
“天下没见过你这种混账父亲的!对老不孝,对小不慈,一味地吃酒发疯,滚……滚!”
冯黑子见老娘生气,不敢造次,便丢下扫帚气急败坏离开去了。
冯奶奶给冯保亮熬了两碗姜汤,冯保亮喝下之后便回东厢房睡房蒙头睡了过去。
翌日,五更的时候,老大冯保顺起床出车惊醒了冯保亮。
【我的每日运动资产】
【昨日步行:5180】
【昨日跑步:2002】
【昨日骑车:0】
【昨日拉车:0】
【结算步行收益:5180厘】
【结算跑步收益:2002分】
【结算骑车收益:0】
【结算拉车收益:0】
【昨日总收益:25.2元】
【我的总资产:25.2元】
阵阵信息传到脑海,让冯保亮彻底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