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烤红薯,冯保亮又带两人去三角市场摊位喝了羊杂汤,吃饱喝足之后,三人翻墙进了游艺园,在草地小径石凳之上晒太阳。
栋子躺在一条石凳之上,他一脸满足抚摸着肚皮,他感到阳光温暖如春,昏昏欲睡。
片刻之后,他打盹起来。
张学才仰面朝天躺在上面,脑袋枕着双臂,他嘴角咬着一根草根。
晒了一阵子太阳,张学才终于按捺不住,他一翻身,朝坐在中间石凳沉思的冯保亮看来。
“亮子哥!我们到底干啥?”张学才小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面有狐疑之色。
冯保亮从沉思状态醒来,转头朝张学才微微一笑,招手道:“学才,你和栋子过来。”
张学才立即起身,去了另一端推醒栋子,“起来!亮子哥说正事了。”
栋子迷迷糊糊揉了双眼,跟着张学才来到冯保亮身前。
冯保亮看了两人一眼,缓缓笑道:“我接了一个任务,没时间去做,准备让你们做。你们每天十个铜板报酬,至于吃饭,与我一起吃。我吃什么,你们吃什么。干不干?”
栋子和张学才听到有十个铜板酬谢,顿时双眼一亮,面露喜色。
“干!”张学才急忙点头。
“我都听亮子哥的!”栋子高兴嚷嚷。
两人也没问事情,直接答应下来了。
这是对冯保亮的信任。
“好!是这样的,今天我去了瑞贝勒府一趟,门口碰到了一名津市来的大财主,他想要开一家布匹铺子,因为不了解咱四九城地界,怕生意亏了。他需要人帮忙查找咱四九城内所有布匹铺子,他要知道整个四九城有多少家布店。时间是一个月,你们两人能做得到吗?”冯保亮朝两人说了任务。
做生意,第一步就是市场调查。
冯保亮还要拉车,这事情可以交给栋子和张学才两人。
这个念头,在碰到两人时候,冯保亮就决定下来了。
另外,冯保亮决定把两人当做以后的小弟培养。
眼下这两人一身穿戴像个叫花子一般,上不了台面。
不过,冯保亮相信,在他培养下,未来独当一面不是问题。
小弟嘛!最重要的是一个“忠”字,好在栋子和张学才不缺。
“找布店?这简单!我行!”
“我也行!”
张学才和栋子急忙答应下来。
对两人来说,这不是难事。
“好!就这样说定了!明天开始,我现在就去把事情应下来。”……。
冯保亮翻墙出了游艺园,坐上公共电车去直隶模范纺纱厂驻四九城办公点,津市会馆。
津市会馆在南郊南苑北马路,已经出城了。
在城外冯保亮拦了一辆马车,达到了南苑津市会馆。
只是……到了会馆门口,吃了个闭门羹。
津市会馆不接待外人,冯保亮失望而归。
从公共电车下来,冯保亮也想通了,人家是官办纱厂,自然难以接触。
如此……他只好把目光落在沪市了。
眼下,沪市才是全国纺织业中心。
傍晚时候,冯保亮接了老大的班。
冯保亮并没有急着出车,他带着老大去了三角市场的炒肝摊吃了晚饭。
分开时候,冯保亮把两人六角车份钱交给老大,让老大转交冯黑子。
夜晚,冯保亮拉了五波客人,路程大概在十五公里左右。
回来路上,一家面铺竟然没有打烊,冯保亮花了一个1.2大洋购买了三十斤白面,拉回家中。
回到大杂院,四周一片漆黑。
冯保亮拉着车子轻轻走过,来到自家小院。
正堂和东厢房房门紧闭,唯有西厢房灯光仍然亮着。
这灯光很弱,落在冯保亮身上,却很温暖。
冯保亮掀开洋车雨蓬,提着白面推门而去。
微弱灯光下,冯奶奶正盘坐在炕边纳鞋底,抬头看到冯保亮提着白面进来,一时间愣了下来。
“奶!你怎么还没休息?”冯保亮挠着后脑勺憨笑。
“啊?三孙……你这是……?哪来的白面?”冯奶奶惊醒,她立即站了起来。
“奶!我买的!裕昌源!”冯保亮把面袋提到冯奶奶近前。
裕昌源是东北哈尔滨民族资本所办,生产的面粉是国货精品,商标驰名全国。
“哎哟!孩子,你乱花钱干什么?这不过年不过节的,你这是……糟蹋钱啊!”冯奶奶抓着白面越看越喜,嘴上却埋怨起来。
“奶!钱你别管了!这不算什么,以后,孙子要挣大钱呢!”冯保亮憨笑,提前打预防针。
冯奶奶以为冯保亮说的是安慰话,她没有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嘴中念叨乱花钱,之后,她想到冯保亮没吃晚饭,便停下念叨,提醒冯保亮晚饭在土火炉热着,动手去取。
冯保亮吃过晚饭了,不过,冯奶奶的好意不能拒绝,他答应一声便去热炕灶台掀开大铁锅。
一共有两层。
上面一层是一大碗白粥和五个糊饼儿,还有一盘中午剩下的酱肉,里面添加了白菜重新炒了一遍。
下面一层是一大盆白粥,糊饼儿和中午剩下的几条熏鱼。
眼下时节,乡下大白菜开始上市,正是四九城穷苦人饭桌的佳肴。
一年四季,也只有这时候,是穷苦百姓的好日子。
冯保亮吃了几口之后,抬头询问冯奶奶,“奶,我三叔呢?”
“他呀!知道你们早起晚归,跟奶去里间睡了。”
“这样啊!……让三叔受累了。”
“他可累不着!三孙,倒是你与你大哥拉车很辛苦,挣钱不容易,不要乱花钱。”
“奶!我知道。”
冯保亮与冯奶奶一句接着一句闲聊,片刻功夫,粥喝完了,菜也吃完了,唯独还剩下三个糊饼儿。
冯保亮重新放入铁锅内,放上锅盖,他去角落水缸舀水洗涮了碗筷和菜盘,放回面案用竹笼盖住了。
冯奶奶一直坐在炕边瞅着白面,越看越喜。
“三孙!白面要藏起来!你压在米缸下面,奶奶给你掌灯。”
“这……好吧!”……。
“三孙!睡前用热水烫烫脚!对了……五更的时候,你大哥起来让他加热热锅里面的饭菜。奶老了,早上起不来。”
“奶!这些小事你就别管了,你老早点睡就是了。以后,千万不要等我们,我们拉车没个时候。”
“唉!好吧!奶先睡了!记得把车子拉进来。”
“嗯!”……。
在冯保亮掌着煤油灯下,冯奶奶念叨着回了里间炕上休息。
冯保亮把洋车抬入房间,关了房门,钻入了热炕被窝。
里面煤油灯熄灭了,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微弱月光从窗外落来,地下仿佛笼罩了一层白霜。
万籁无声,祥和静谧。
你好!一九一七!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