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城南游艺园大门分开,老大冯保顺,张学才和栋子三人一起回家,冯保亮拉着车子去城南游艺园大门口揽客。
入夜,夜色晦暗。
路灯照耀的游艺园大门口亮如白昼。
走了几波人力车夫,轮到冯保亮在前。
游艺园大门出来一名男子马褂长袍男子,他戴着眼镜,戴着圆礼帽,手执礼杖缓行,一副文人模样。
在他身后是两名年轻姑娘,一女是旗人女子打扮,发髻高挽。另一人是西洋女子打扮,留着波浪长发,戴着圆白帽。
两个姑娘挽着胳膊,一副亲密样子。
在三人后面是一个肥脸大眼马褂长袍男子和……。
娘的!
这不是四合院的“傻柱”吗?
串场了?
冯保亮来不及细想,旁边有洋车已经启动,他也赶紧跑步上前,围了过去。
“姚先生!请!”肥脸大眼男子朝文人模样眼镜男子拱手,做了个先请的动作。
文人眼镜男子点头,朝那西洋女子打扮的姑娘吩咐,“珍珍,你和格格坐车先回家,我和你汪叔去酒楼看看。”
“父亲,我和雅丽也要去。”
“这……行吧!……那就上车吧!”
“太好了!雅丽,我们上车,你先上。”……。
那叫做珍珍的姑娘挽着旗人姑娘走了过来,两个姑娘目光围绕着冯保亮扫了一眼,最终由旗人姑娘坐上了冯保亮的车子。……。
“去前门济丰楼!拉的好,有赏!”肥脸大眼男子大喊,招呼冯保亮等几名同伴出发。
城南游艺园离前门不远,才不到一公里。
几名人力车夫听了,内心顿时泄了气,有些无精打采起来。
至于赏钱,没有人抱有期望。
车子出发,毫无疑问的,那名叫做珍珍的姑娘要求车辆并排,她与旗人姑娘交谈起来。
“雅丽!明天一起去东华公园转转吧!听说,那里开了一家咖啡馆,里面有西洋音乐,很好听。”
“咖啡馆?……我不想去,这东西我喝不惯。”
“那我们去西山转转,这时候,是香山红叶季节,一定很美。”
“大概不行,我阿玛病了,我不能外出。”
“这样啊!……你阿玛事情真多,他身体又怎么了?”
“没大事!就是……唉!就是喜欢喝酒,酒瘾一上来,谁也拦不住他。郎中说,他这病迟早害了自己。”
“啊?带他去协和医学教会看看吧!这是一家新式医院,比咱们土里土气的郎中强。”
“明白!对了,这家收费不贵吧?”
“嗯!价格还挺公道的。”……。
十几分钟之后,冯保亮车子停在了济丰楼门口。
这一行人下了车子,径直入了酒楼。
那“傻柱”模样的富公子哥来到大家面前,每人给了一角。
其他人力车夫接了钱,立即拉起车子转身原路返回,仍然去游艺园大门揽客去了。
唯独冯保亮留在原地休息,用毛巾擦着额头热汗。
一路跟随人力车夫大部队跑来,冯保亮体验了什么是黄包车速度!
娘的!
这些人都赶着要投胎啊!
幸亏街面轿车寥寥无几,不然,要是在后世大马路,下一秒要出车祸不可。
“傻柱”富公子哥迈上酒楼台阶,回头瞥了冯保亮一眼,摇头面露不屑。
这种小身板也来拉车,呵呵……简直是自不量力。
不过,穷人就是傻!
总认为出蛮力能够挣到钱!这简直是笑话!
“嗯嗯呀呀!……。”
他哼着小曲入了酒楼,忽然,迎面撞上了贝勒府的格格雅丽。
“走开!”雅丽恼怒,把“傻柱”公子哥一掌推开,气冲冲跑出酒楼。
“雅丽!雅丽!”后面那珍珍追了过来。
两人一出一赶,最终来到大街。
关格格停下脚步,捂着小嘴,失声哽咽起来。
珍珍跑到近前,言语劝慰。
“雅丽!……别生气!你父亲就是这个德行,喝了酒六亲不认。你招惹他岂不是不痛快?”
“听我父亲说,男人最要面子。你当众让他下不了台,他自然发怒了。”……。
关格格哽噎片刻,最终停了下来,她擦干眼泪,朝珍珍委屈道:“他有钱喝酒,一定是把家里的东西典当了!我额娘以泪洗脸,这家迟早要败在他手里不可。我劝一下就发火,珍珍,你说,我能眼眼睁睁的看着父亲把家败完而无动于衷吗?”
“自然不能!我是支持你的。”
“谢谢你,珍珍!我先回去了!”
“想开点,我明日去看你。”
“好!
“我替你拦辆车子!拉洋车的,过来!”
珍珍朝门口的冯保亮招手。
冯保亮站了起来,拉着洋车来到两人面前。
“去白纸坊东街!咦!……怎么是你?”珍珍认出冯保亮,皱眉起来。
这车夫没有离开,……难道有什么歹念?
珍珍内心顿时有了警惕。
“小姐,鄙人身体弱,不善奔跑,拉一程车需要休息一番。”冯保亮含笑解释。
“咦!你读过书?”珍珍见冯保亮说话文绉绉的,顿时大有好感,心底深处那股警惕抛到脑后去了。
读过书的人能够屈尊拉洋车,这样的人是能屈能伸的,令人敬佩。
她父亲常说,不要小觑这种人,这种人时来运转的时候,最终要发达起来。
“鄙人有幸多认识几个字罢了!”冯保亮点头,忽然,他余光感到济丰楼二楼有目光凝视。
他立即一转身,朝旗人姑娘做了个请的姿态,“请这位小姐上车,去白纸坊东街三角。”
“不用找了!”珍珍扔给冯保亮一个大洋,便转身与关格格说话。
片刻,关格格上了车子与珍珍分别。
冯保亮顺着前门往西一直跑,穿过宣武门南下,越过西城菜市口,往南而去。
西城万寿宫关帝庙,俗称万寿西宫就处在白纸坊东街。
一路无话,半个小时之后,冯保亮把关格格拉到了关贝勒府大门口。
这关贝勒府大宅子很气派,朱色大门,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金灿灿的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贝勒府”三个大字。
门两旁,一对石狮子威武庄严,仿佛在守护着这座大宅子。
庭院深处古树苍苍,那古老房檐下挂着熄灭的灯笼,随风飘扬。
高耸围墙里面露出山石嶙峋一角,上面有藤萝缠绕,给人一种幽静的感觉。
冯保亮打量着眼前大宅子,感觉到了一股沧海桑田。
关格格从车子下来,她注意到了冯保亮的眼神,顿时面露愠色。
在她看来,连臭拉车的也轻视她家了。
“呵呵!乱瞅什么?你这个拉车的真的没有一点礼貌。”
冯保亮哑然,顿了顿,拉起车子转身,同时,回敬一句话,“还是格格呢!拿拉车的撒气,真丢脸。”
关格格闻听,闹了个大红脸,人又羞又怒。
她双眼瞪得如铜铃,眼睁睁的看着冯保亮从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