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管事带着冯保亮朝账房而来。
路上,四下无人时候,贾管事脚步慢了下来,回头朝冯保亮招手,示意上前搭话。
冯保亮憨笑上前,与贾管事保持在半步之遥。
“贾爷,你老有什么吩咐?”
“哈,随便聊聊!小子啊!你可是一步登天了,令人羡慕啊!”
“哎哟!您老这是笑话我呢!我不过是一个臭拉车的。这手镯也是帮人变卖,挣个跑腿钱而已。”
“哦?你家姑娘主子给你多少报酬?”
“很多,给我五百大洋呢!”
“五百大洋!哈哈,……你小子知足吗?”
“知足!知足!……还承诺给娶媳妇呢!我奶奶告诉我,知足常乐!”
“哈哈!……。”
贾管事大笑,没了继续询问兴趣,他带着冯保亮加快脚步朝账房而来。……。
冯保亮出了金公馆,戴上墨镜,来到乌衣巷口,这里有一群人力车夫正排队揽客。
见冯保亮走过来,大家急忙站起来揽生意。
“公子爷!去哪里?”
“公子爷!上车吧!”……。
最前方的那中年人力车夫拉着洋车放在冯保亮脚下,一脸热情请冯保亮上车。
“去珠市口西大街纪晓岚胡同,多少钱?”
“唉!公子爷,贰角!”
“走吧!”
冯保亮坐上了洋车。
车子迅疾而行,秋风吹过,带有一丝凉意。
天凉了下来,今天是秋分日子,到了月底是一年一度的中秋节了。
三个翡翠手镯卖给金太太,一共获得一万八千大洋,刨去给蓝一贵那二百大洋,眼下,冯保亮握着一万七千八百银票。
这手镯原本是茹二奶奶的,冯保亮准备以琉璃厂泛古堂掌柜的佟奉全那三千大洋报价给茹二奶奶。
茹二奶奶能够获得九千大洋,在冯保亮看来,这已经是赚了天大的好运了。
毕竟,没有人像他冯保亮这种坚持原则的傻缺。
佟奉全可以用六十大洋搜刮价值五万大洋宝贝,难道他冯保亮不会以九百大洋攫取这一万八千大洋财富?
君子取财有道,冯保亮不屑为之?
不,不是他太伟大,而是……。
因为,他有挂,未来不缺银子。
人嘛!就是这样复杂性格!
当不为银子发愁时候,总显得大度和豁达。
当为了一家人生计而终日劳碌,恨不得一分钱当做两分钱用,处处斤斤计较。
有人说,富长良心穷生奸计。
这就是复杂人性吧!
不要把慈眉善目大财主看做多高尚!
也不要把家徒四壁穷人视若穷奸极恶!……。
将近九千大洋,加上空间的金银,大概有一万两千大洋左右。
这足以开工建厂了。
要知道,大染坊里面的一家现代机器染色厂,总投入也不过一万大洋。
眼下是一九一七年,全国也只有魔都,津市,青岛有纱厂建立。
这时候,津市官办纱厂,就是直隶模范纺纱厂。
而青岛被整个东洋纱厂垄断。
魔都,是民族资本集聚地,这里汇集着中外资本。
其中,纱厂最大的是英资怡和纱厂,始于1896年,有“胭脂虎”,“红龙”,“五福”等牌子棉纱。
其中,旗下的“兰龙”牌棉纱流通全国最广,最为著名。
民族资本纱厂达十几家,其中,以华新纱厂,裕源纱厂,裕通纱厂,恒丰纱厂这四大纱厂最为著名。
这些纱厂在生产纱线基础之上,基本都生产布匹,没有染色的叫做坯布。
少数纱厂在坯布基础之上,生产单一的染色布匹。
而这是冯保亮需要进购的布。
眼下全国从四九城郊外到地方乡下村子,基本都被土布统治着。
土布也就是老布,用老式织布机制造而成。
这种织布机由挡板,踏板,综绳、机杼等构件组成。通过双脚踩动踏板,双手操作梭子,土布便在一寸寸地成型。
如果农村人家有一个这样的织布机,算是殷富家庭了。
它养活了千千万万户家庭,在建国后,广大地区仍然有这种机器广泛流通。
不过,这种织布机效率低下,操作辛苦,最终被淘汰,后世成为非遗文化一部分。……。
如此。
购买第一手布匹……必然要去找这些纱厂在四九城的办事处。
选哪里开张?
先看看吧!
等栋子和张学才跑完四九城大街小巷,全城布铺第一手资料看过之后再决定。
这做生意的事情也隐瞒着大家,毕竟,他无法解释一夜暴富的原因。
或许……拉茹二奶奶入股,让她顶着个大东家名声,未尝不可呢!
毕竟,她就是守了寡的富婆啊!
没人怀疑她的财富。
想到茹二奶奶茹秋兰,冯保亮忽然脑海浮现了另一人,未曾见面的人,冷清秋。
这个时候,她在哪里呢?
应该是……在一处花市附近吧?……。
“公子爷,到了!”洋车停了下来,车夫回头喊了一声。
冯保亮从沉思状态回过神来,他走下车子,递给车夫贰角小银元去了。
路过一家商店,冯保亮买了一个学生用的布包,在无人的地方脱下西装和皮鞋,放入布包之内。……。
回到大杂院,路过邻舍们房门,冯保亮看到大家三三两两的围在一起议论。
大家看到冯保亮过来之后,都急忙停下闭嘴,含笑不语了。
这种熟悉感画面让冯保亮顿时明白过来。
得嘞!家里又闹幺蛾子了!
冯奶奶说过,家事不宁,苦难不断!
冯家有冯黑子和柳翠花两人在,冯家就不会安宁。
回到自家房前院子,冯保亮看到洋车停在正堂门口,那屋内传来柳氏和一个陌生妇女说话声音,期间夹杂着冯黑子承诺言语。
老三冯保孝带着四妹,五妹在东厢房玩耍。
冯奶奶在西厢房炕边坐着独自生闷气,而冯三叔躺在新买的躺椅上看报纸,一副津津有味的样子。
那报纸被他翻了十多遍,仍然爱不释手。
看来,冯三叔确实是读书的料。
“三孙,进来!”冯奶奶第一个看到了冯保亮,连连招呼呼喊。
而三叔急忙合上报纸,从躺椅起身。
冯保亮笑着入了西厢房,来到冯奶奶身前,“奶,我大哥被叫回来了?”
“你爹把媒婆请来了!自然要把大孙叫来。三孙,按你爹的意思,房子,家具,婚礼,酒席下来,要花三百大洋呢!”冯奶奶郁闷道。
“亮子,你爹说了,必须把你那一百大洋交给他!不然,你大哥的婚事很难办。”冯三叔在一边补充。
冯保亮一笑,“还是老话,按照大哥的意思办!……这不,我把钱取回来了。”
冯保亮从布包取出两卷暗红色卷纸放在炕上拆开倒下。
“哗啦哗啦!”一个个银光闪闪的袁大头纷纷落下,最终垒成一小堆。
这声音仿佛天籁之音,让冯三叔冲了过来。
他捡起几个袁大头捏在手指吹了吹,又在耳边弹了弹,整个人满脸喜色,爱不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