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朱翊钧默不作声,只是默然望向冯保。
“冯保,刚才李芳说得是真是假?”
冯保心情已紧张到了极点,心中更是暗骂李芳害自己。
高拱之前借着先皇驾崩,就向皇帝上书请求罢司礼监之权,权归内阁,同时还上书痛斥自己乱权。
他知道后自然不乐意,于是便想联合李芳等人将高拱拿下。
可奈何李芳像个没事人一般,对于高拱的题本不管不顾。
最后他没办法,只能找到张居正,想着趁皇帝闭关,偷偷挑起此事,引得太后惊惧,直接将高拱罢黜,让张居正上位。
如此他才能跟张居正二人联合起来,将李芳、孟冲二人排挤走,从而独霸司礼监。
可哪承想,两宫太后虽然惊惧,可在李芳的建议下,决定按下不表,让皇帝出关来拿主意,从而破坏了他的好事。
如今皇帝出关,李芳又将此事提及,这不是将他往火坑里推吗?
可事到如此,他只能咬牙硬抗,连忙低头解释道:
“陛下,高拱上书言五事,以收司礼监之权乃是写成题本呈到司礼监的。这一点不仅奴婢可以证实,司礼监、内阁上下都可以做证。”
“朕问的是这个事情?”
冯保话音未落,突感皇帝话音犹如面前。
连忙抬头一看,便发现刚才还在远处的皇帝,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脸默然地盯着他。
冯保见状顿时慌了神,嘴角打颤,哆哆嗦嗦。“奴婢说得千真万确,不敢有丝毫隐瞒。”
可他话音未落,顿感腹部突然受力,身体伴随着剧烈的疼痛感不由自主往窜去,“咚!”的一声,重重击中门框之上。
撞击声在整个大殿之中回荡,李芳目不斜视,望向前方低头不语,可一旁的孟冲愣愣地看着远处的冯保,俨然被吓傻了,浑身忍不住打颤,唯恐被皇帝波及。
他不是没有见过皇帝武功,可远处的蒲团距离他们有八丈之远,而皇帝却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冯保面前,更是一脚将其踢飞两丈远。
这般功夫属实让他有些惊骇,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而就在此时,他又看见皇帝一个跨步,再次来到两丈外的冯保面前。
“你难道听不懂朕说的是什么吗?”
皇帝轻声细语的问话,可在孟冲耳中却让他冷汗直冒,连忙学李芳那般,低头不语,唯恐触了皇帝的霉头。
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疼的冯保浑身抽搐,动都不敢动。
望着近在眼前的皇帝,他心中恐惧之心起,只能颤颤巍巍道:
“奴婢,奴婢该死。这高拱确实说过类似的话,奴婢说的是真的!”
“嘭!”
冯保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如炮弹般朝殿内冲去,重重地砸在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哀号,“扑哧~”一口鲜血从其口中喷涌而出,洒落在地上。朱翊钧跨步上前,再次出现在他的面前,冷声道:
“看在你是朕的大伴份上,朕不跟你计较刚才的话。现在朕再问你一遍,之前你说的,先皇驾崩时,高拱有言,说朕十岁孩子,怎能做人主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这话是假的,是奴婢添油加醋改过的,陛下饶命啊,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高拱之前说的是什么话?”
“他说的话是十岁太子,怎么能治天下?是奴婢得了失心疯,改了高拱的话,还请陛下恕罪,奴婢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冯保被皇帝这两脚重踢,踢得头晕目眩,精神恍惚。
他现在心中早已被吓破了胆,唯恐皇帝还要再惩罚他。
再也不敢嘴硬,一股脑将实情全说了出来。
朱翊钧闻言满意地点点头,瞥了一眼冯保便不再理他,反而转身望向李芳道:
“他说的可是真的?”
“启禀陛下,冯保所言非虚。”
一旁的孟冲忍不住看了一眼李芳,心中终于恍然大悟。
原来李芳早就知道此事啊。
难怪这段时间,他看自己跟冯保斗得死去活来,却没有插手。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想到这里,孟冲是既感慨李芳手段高明,又庆幸自己没有胡言乱语,不然自己怕是跟冯保一样的下场。
听着李芳的话,朱翊钧也是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从现代穿越而来的人,他自然知道大明的历史走向。
只是他之前一直忙于修炼,并且之前自己只是太子,并不能随意插手朝堂之事,因此也就没有多管。
不过为了防止出现冯保专权的情况出现,他特意插手司礼监的人事任命。
将历史上因直言被贬的李芳保了下来,让他照顾自己左右,并让他担任掌印太监。
同时更是让高拱推荐的孟冲也留在了司礼监。
如此便形成了李芳为首,孟冲、冯保相互牵制的司礼监格局。
也让他心中放心不少,觉得至少不会发生历史上冯保陷害高拱的事件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冯保还是贼心不改。
居然趁自己闭关时候,再次重演历史上的罢黜高拱一事。
可如今情况跟历史上大不一样。
历史上自己年幼,生母李太后主政,司礼监又由冯保一人负责,他自然可以利用自己隔绝内外的身份,在主少国疑的情况下,将高拱罢黜,为张居正铺平道路。
而现在他没有藏拙,无论是皇爷嘉靖、还是父皇隆庆皇帝都对自己赞赏有加。
导致自己的生母李太后根本掀不起什么大浪来。
哪怕现在他只有十岁,也事事以自己为主,不会横加干涉。
而司礼监更是有李芳、孟冲二人,哪怕冯保想要趁机搞事,却被李芳按得死死的,等自己出关处置。
想到这里,朱翊钧忍不住道:
“冯保,朕原本以为你很聪明,识时务。现在看来朕想差了,你真的太让人失望了。”
“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冯保艰难起身跪地,不顾自己的重伤,对着皇帝便是一阵猛磕。
经过刚才那般生死之大怖,他现在对皇帝是畏惧到了极点,再也不敢起了其他心思。
“好了,以后记住这个教训就行了,如果再敢结交外朝,那就不是这般下场了。”
“奴婢明白,谢陛下开恩。”
可他话音刚落,就见朱翊钧摇头摆手,示意他闭嘴。
“走吧,陪朕去内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