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钧扭头望去,就看见刚才还手持佛珠,双眼紧闭,口中念念有词的李太后已经睁开了眼睛,冷漠地望向自己这个儿子。
不过朱翊钧也不恼,反而笑道:“母后恕罪,儿子只不过闭关几月,这不现在已出关了嘛。这几日在查阅题本,准备与高先生、张先生商讨国事呢。”
“就是的,母后。皇兄这不是出来了嘛,您不用生气了。”一旁的朱翊繆显然没有看懂当前的形势,见母后对皇兄这般说,连忙在一旁帮衬起来。
可李太后根本不吃他这一套,见自己的小儿子还要帮他哥哥说话,当即怒目而视道:“住嘴!今日功课可是完成了,赶紧给哀家去写!”
朱翊繆也不明白今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他母后居然这般吼他,不由的悲从心来,嘟囔着嘴,眼睛当即红了,眼泪巴巴地望着望着自己的皇兄。
朱翊钧也不想自己自己这个弟弟在场。
闻言笑笑上前,拍了拍他的头道:“好了,赶紧去做功课吧,来人,领璐王去隔壁写功课”
“奴婢遵旨”李芳也明白皇帝意思,见状当即上前领着璐王走了出去,同时招呼暖阁中的闲杂人等离开此地。
等众人一走,整个暖阁的氛围又冷了几分。
李太后的怒气不仅没有消退,反而随着皇帝对于她的漠视变得越来越严重。
现在见璐王出去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望着朱翊钧道:
“闭关几月?你从登基到现在,试问你几时上过朝,几时处理过朝政,甚至连祖宗宗庙祭祀都不管不顾。试问大明开国以来,何时出现过这种皇帝!”
见李太后如此说,朱翊钧也不愿意装了,自顾自地坐在卧榻之上,拿起桌案上的糕点,若无其事道:
“大明开国以来没有,现在这不就有了么。儿臣哪怕闭关也无妨,宫中有你主持大局,外廷有高先生、张先生二人执掌内阁,儿臣是一百个放心。”
“你!你!”
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吊儿郎当,李太后不禁气不打一处来。
直到现在她都不明白,她这个当年被世宗、先皇都以为是仙人转世的孩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难道是被妖魔夺舍了不成!
想到这里,她心中便越发的失望,特别是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一番吊儿郎当的样子,她心中更加失望,无奈道:
“你是一国之君,大明的天子,为何要沉迷于修仙问道呢,从秦皇以来,多少皇帝沉迷于长生修仙之法,可有哪个成功的。
别的不说,就说你你爷爷世宗皇帝,他老人那般崇求仙问道,可最后结果如何呢?如此殷鉴不远,你为何就看不明白,要让哀家说多少遍你才能懂!”
听着自己的母后语气变软,朱翊钧也无奈地摇摇头。
其实现在最好的办法,那便是如前日在文渊阁所为那般,将自己的功力展示出来,如此便可堵住自己母亲的说辞。
只不过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换句话说,那就是他信得过高拱、张居正,却信不过他这位母后,唯恐李太后将他修炼有成的事情说出去,等到那个时候就麻烦了。
毕竟他现在只是突破后天罢了,没有彻底踏上修行之路,更没有彻底掌控至宝残枝,因此他不想搞得人尽皆知,成为众矢之的,如此对于他极为不利。
只不过他不愿主动展露实力,但也更不愿被李太后这般喋喋不休。
想到这里,朱翊钧不禁正色道“母后,此事就不要再说了,别人不信,并不代表朕不信。”
“冥顽不灵,冥顽不灵!”听皇帝还是这般犟嘴,李太后不禁火冒三丈,当即就要起身怒骂皇帝。
只不过他念头刚起,就长舒一口气,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又望向皇帝,一字一顿道:“好,好,由你,都由你!现在哀家只想问你一件事,你需要如实说来。”
朱翊钧自无不可,当即开口道:“母后所言何事?”
“哀家前日听说你下来一道诏书,截留了户部六十万两银子,不知可有此事?”
朱翊钧闻言一愣,他不知道李太后是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不过事到如今,他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点头道:
“母后所言不错,儿臣在广寒殿修炼需要银子甚多,实在没有办法了,这才想到了这个法子。不过母后放心,这只是借支,等日后内帑宽裕了,再还给外廷不迟。”
“那意思是此事是真的了?”
一听朱翊钧这话,李太后脸上尽是失望之情,恨铁不成钢道:
“现在哪怕哀家都知道外廷没有钱,京官都欠了两个月俸禄,广西剿匪寇,九边兵饷,这些哪一个不要钱,你为何就不能等等,等到夏税漕运抵京后再用也不迟,为什么要跟这些官员作对。”
等?
朱翊钧闻言心中顿时不满起来,他倒是想要等,可修行就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他怎么能等得了!
再说这件事情上,内阁都已经同意了,他这个母后却还这般不依不饶,当即不满道:
“母后,此事等不得,为今之计,苦一苦群臣、苦一苦士卒又如何,这大明翻不了天!并且高先生等人已经有了应对之色,母后你就放心吧。”
李太后一听这话,心头仿佛被千斤重锤狠狠重击,不可置信地望着朱翊钧。
他仿佛从来不认识自己的儿子,更像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一番话。
“皇帝,你可是一国之君,何以说出这一番话!”
看到李太后如此生气,朱翊钧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长叹一口气,无奈道:
“母后,儿臣也是没有办法,修炼属实花钱,内帑已经没钱了,因此只能求助于外廷。不过您放心,就这几个月,等过了以后就好了。”
李太后原本以为够无语,够生气了。
可现在听到朱翊钧的这一番话,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脸的不可思议道: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