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吧,那就如此吧。你们先退下吧,朕也乏了。”
高、张二人闻言互望一眼,随即后者鼓起勇气道:“陛下,那午门外的那些言官?”
朱翊钧闻言望向殿外,默然道:“朕已经派冯保处置了,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那些言官听不听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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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午门外的广场之中肃穆万分,上百名东厂番子、锦衣卫将广场南边团团围住。
人群中间,身着红袍的冯保冷冷地望向眼前跪在地上的众人,强压着心中的怒气。随即缓步走到众人最前面一头顶官帽、身着麒麟服的中年男子面前,忍住怒意笑道:
“葛御史,何必如此呢?咱家说过了,陛下也体谅你们,因此并没有动怒生气。
所以咱家也希望你们体谅体谅陛下,我们都是陛下的臣子,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的道理,难道你们不懂吗?”
冯保这一番话言辞恳切,可眼前那位中年男子却丝毫不领他的情,反而瞥了冯保一眼,满脸的不屑与不耻。
“奸贼住嘴,陛下年幼,不懂朝政。他如今这般不理朝政,沉迷于修仙之术,我看就是你们暗中蛊惑,不然陛下何故如此!”
葛守礼一说完,其身后的人群顿时接二连三的骂了起来。
“对!陛下自幼聪慧,朝野皆知都是圣君之选,都是你们,你们暗中作梗,蛊惑圣上,指使圣上将近三月不上朝,弃万民生计,大明江山于不顾。
而你冯保更是暗中诋毁阁老,陷害朝臣,真乃大奸大恶之人,王振、刘谨之流。现在我等不说你,而你却敢在这里狺狺狂吠,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奸贼,我等要面见陛下,不见陛下,我等便长跪不起。”
……
谩骂声此起彼伏,听得冯保七窍生烟,心中暗骂不已。
他已经在这里耗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了,多次苦口婆心想要让这些这些言官赶紧离开。
可他们真是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平时连内阁阁老他们都照谈何不误,现在对他更是毫无尊重,丝毫不惧,着实让他气愤不过。
其身后的锦衣卫副指挥使刘守有见状也不是办法,忍不住上前道:
“冯公公,现在该怎么办。”
刘守有说着便对冯保使了个眼色,暗示要不要驱赶出去。
冯保见状摇头,虽然他早已对这些言官看不惯了,更是想要将其尽数赶出去。
可这是皇帝给自己交代的差事,更是嘱咐说要先礼后兵,所以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
哪怕要请出去,也要将这套戏做足了才行,万不可给别人留下口舌。
想到这里,他再次望向葛守礼,深吸一口气,再次笑道:
“葛御史,你跟咱家说着没用,朝廷自有制度,有什么事向通政司递交题本,再由通政司递交陛下即可,何故要跪在这里呢。您是明白人,如此可不符合制度,明显与陛下对着干,再这样下去,对您与陛下都不好。”
“不好又如何,陛下如此弃朝政于不顾,我等之前上奏如石沉大海,何时起效过,如今只有出此下策,如果陛下不答应我等所请,我等便长跪不起,以示我等忠心!”
冯保闻言心中忍不住暗骂,这些言官真不要脸,就他们是忠臣,直臣,难道其他人都是奸臣!
不过他虽然生气,可这些话却不敢明说,而是默然道:
“葛御史,咱家敬重你才跟你说这些话,如果换做其他人,咱家理都不理。既然你如此不听话,那也休怪咱家无情了。”
“你敢!你要动粗,那我等唯有以死明志!”
冯保闻言摇摇头,说完便不再言语,而是退到了一边,叫来刘守有嘱咐道:
“叫你们的人准备着,再等一盏茶的时间,如果他们还不走,那就将他们请出去。”
“卑职明白!”刘守有闻言深吸一口气。
虽然说他们是天子亲卫,可对付这么多言官,还是嘉靖朝以来的头一次,这不禁让他有些紧张与兴奋。
“再叫一些人手,不要伤了了他们,只要将他们押回各自家中即可。”
“您放心好了,这种事情我们最拿手!”
刘守有随即又叫来几个锦衣卫百户,让他们继续召来人手,很快便有四队锦衣卫赶了过来,将葛守礼等人围的水泄不通。
看着周围水泄不通的锦衣卫、东厂番子。
葛守礼顿时冷哼一声,缓缓将自己乌纱帽摘下放到地上,随即再将手中题本高举过头顶,对着午门方向大喊道:
“微臣都察院左都御史葛守礼进言,愿陛下垂听。仙道之路,虚无缥缈,非人间帝王所应深究。陛下您乃是一国之君,万民之主,世宗皇帝之钟爱嫡嗣,穆宗皇帝之倚重股肱。您以冲龄践祚,登基大宝,本应励精图治,以安天下。
然则近数月来,陛下醉心于求仙问道,将朝政大事置于度外,视臣民如草芥,弃江山社稷于不顾。此等行径,何以安邦定国?何以治理天下苍生?……”
有了他的带头,他身后其他言官也纷纷高举题本,纷纷喊道:
“臣吏科都给事中雒遵进言……”
“臣礼部都给事中陆树德进言……”
接二连三的进言声从人群中响起,他们虽然内容不同,可却不卑不亢,言辞恳切,声音洪亮,听得冯保面色铁青:“让他们不要说了,拖出去,拖出去!”
话音刚落,刘守有大手一挥,早已准备就绪的锦衣卫瞬间蜂拥而上,四人为一单位,拿住葛守礼等人的手脚,瞬间抬起就往广场外赶去。
可饶是如此,葛守礼等人还是面不改色,继续高喊奏言,听得冯保着急万分,对着刘守有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将他们的嘴堵住,不要让他们说了。”
后知后觉的刘守又没有办法,只能让人拿布这些言官的嘴堵住,实在没有办法的,就用手给捂住,如此才让午门外消停了不少。
看着这些言官尽数被拖了出去,冯保也长舒一口气,心中既是高兴又是忐忑。
高兴的是这件事总算解决了。
忐忑的是,他觉得此事怕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