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军将军,我等来上庸是要守住上庸。若只靠一群乌合之众,又如何能守住上庸?别忘了你是大王的义子,你要为大王的大业考虑!”
孟达在义子上加重了语气,提醒刘封的身份。
刘封挥手指了一圈:“孟偏将,首先我得纠正你的说辞。在场诸位皆是上庸贤士,所招募的义兵定也都是英勇健儿,并非是乌合之众。”
“其次,家父一生事,惟贤惟德,一向以‘宽、仁、忠’为立业根本。若我因小故而让家父失信义于天下,是为不孝。”
“再者,上庸自有赋税可以养兵,不用巧取豪夺众贤士的钱粮。”
孟达气得胡须都开始颤抖了。
你来就是保境安民?
我来就是巧取豪夺?
就你是好人我是恶人?
本就因为被申耽欺骗而恼恨,此刻又被刘封视为恶人,又想到破上庸的功劳被刘封给截胡了,孟达心中的怒气再也忍耐不住。
“副军将军,你未曾当过太守,不知道这一郡之地的赋税是跟在籍之民息息相关的。”
“上庸在籍之民还没有申征北家的佃户多,就那点赋税如何养得起你我五千兵马?”
“倘若赋税太重,上庸的在籍之民定会逃籍而走。届时百姓流离,叛民四起,还如何保守上庸?”
申耽脸色大变,暗骂孟达无耻。
什么叫上庸的在籍之民没有我家的佃户多?
刨我的家底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仅申耽脸色大变,在场的豪族名流也纷纷变了脸色。
什么是豪族?
人多地广方可称之为豪族。
不管这些人和地是怎么来的,只要到了嘴里就没有吐出来的道理。
刘封组建义兵的提议将豪族的利益绑在一起,故而能得到在场豪族名流的支持。
孟达的想法则是简单粗暴:我在这驻兵,你们就得拿钱粮来养我的兵。
典型的军阀思维。
这也是申耽以及众豪族名流对孟达唯恐避之不及的原因。
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蒯祺“死于乱兵”在众豪族名流眼中就是孟达故意在杀人立威。
目的就是想告诉上庸三郡的豪族名流: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刘备质疑孟达的能力也有这个原因。
倘若是后方安定的郡县,用强硬的方式来想打压豪强名流自然是没问题的。
可上庸三郡是什么地方?
这是前线!
在前线你用强硬的方式来打压豪强名流?
那不就等于是在拱手将上庸让给曹魏吗?
众人的表情变化被刘封尽收眼底,刘封的眼神也逐渐变的冷冽。
猛然间。
刘封将手中的酒樽投掷在地,喝道:“孟子敬,注意你的身份!”
“你只是军中偏将,我才是这上庸主将!这上庸的法度,还轮不到你来制定!”
一声爆喝,直接将孟达惊在当场。
申耽等豪族名流也是惊骇的看向刘封。
此刻的刘封仿若一头暴怒的雄狮,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慑人的威势。
看着脸上有不服的孟达,刘封的语气也变得更冷冽:
“这几日你纵容军中军士无视法纪,我看在尚书令的面上才不与你计较。”
“你若再敢酒后胡言乱语乱我法度,休怪我不念往日情面。”
“不要以为那四千汉兵跟了你就是你的私兵了,也不要以为你有四千部曲就可以自恃兵威。”
“当年我随同诸葛军师等人溯流西上进攻益州,所过之地战无不克,是以战功加封的副军中郎将。”
“这几年我跟着家父在汉中与曹贼对峙,斩将夺旗陷阵先登,累积军功早就可以升迁。”
“你还真以为我仅仅只是靠破上庸的战功才加封副军将军的吗?”
刘封有多猛?
如果只用一流和二流尚不足够直观。
刘封败走上庸时,外有孟达、夏侯尚、徐晃围攻,内有申耽申仪叛变。
如此寡不敌众的困境,刘封还能突围回到成都。
不论是个人武勇还是战场指挥,刘封都不是孟达这个自归刘备后就几乎没上过战场的偏将能相提并论的。
法正谋略高那是真的高。
孟达纯粹就是虚有其表。
战绩会骗人,战线也会骗人,战绩和战线如果都没有,那就不是在骗人了。
觉醒记忆的刘封,这二十余年的经历是实实在在的。
刘封的自信除了来源于觉醒的记忆,也来源于二十年习武练出来的武力以及入川和汉中这几年战场上的生死历练。
静。
整个宴席变得落针可闻。
刘封发怒的时候状若狂狮,尽显骁勇之气。
刘备宠溺刘封也是有道理的。
刘封太像年轻时的刘备了。
而如今觉醒了记忆的刘封,又在不发怒的时候多了温文儒雅和仁者之风。
孟达此刻也有这种感觉,仿佛面对的不是刘封而是刘备。
【明明只是个夺嗣失败的大王义子,怎会有如此强大的气势?
方才一瞬间,我竟然怕了?
不!
我怎么可能会害怕一个夺嗣失败的大王义子!】
尽管内心不想承认不愿服输,但孟达此刻却是咬紧了牙关没了反驳的勇气。
战场上生死历练厮杀出来的怖人气息,也不是孟达这个才打了房陵和上庸两座小城的战场新人能轻易扛得住的。
此时。
一旁的申淑,默默的取了个新的酒樽,斟了一樽酒递到刘封面前:“将军神威,当满饮此樽。”
刘封接过酒樽,环视一圈:“诸位,可愿与我共建义兵?”
申耽反应最快,连忙也端起酒樽,高声附和:“将军神威,末将愿与将军共建义兵。”
众豪族名流也相继反应过来,纷纷举樽附和:“将军神威,我等愿与将军共建义兵。”
刘封满饮樽中酒,又放声大笑:“能得诸位贤士相助,纵是曹操亲自举兵来攻,上庸也无忧了。”
嚣狂的笑声在宴席中响起。
刘封借申耽示好行美人计将计就计,不仅在申耽等上庸豪族名流面前真正立了威信,还打压了孟达这几日的不敬气焰。
孟达暗暗握紧了拳头。
从头到尾,孟达都被刘封给算计了。
这种屈辱感,让孟达内心很是烦躁。
一个螟蛉义子,怎能压我一头?
可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