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针堂里,顾沐云刚换过衣服,就见到急匆匆来报信的花堂嫂。
花堂嫂从头到尾把西院发生的事全说了一遍,她说得激动:“那米家也算是读书人家,怎么养出这样一个不懂道理的女儿,明明是自家孩子坏了良心在生事,她还说是水萍偷猫,说什么那猫就是打死也是东院的。”
顾沐云轻笑一声:“东院有讲道理的人吗?就是有,也不敢出头说话。”
这种大家族虽然口口声声就是同根生,要同气连枝,可里面真正良善之人只感觉暗无天日。
旁边顾二伯出声道:“东院要是敢来金针堂闹事,我们就直接报到李员外那里去,这是镇上,可不是关上门,任由他们胡说的顾家。”
才短短一个多月,西院已经跟东院碰了几次,如今顾二伯发现,自己态度越强硬,欺软怕硬的东院反而要退避,他也不怕了。
花堂嫂点头:“反正想来西院生事是不成了,以后我把粪桶尿桶都攒下,来了就开泼。”
这是一个有味道的话题,旁边围着的水萍水荷都捂着鼻子笑。
二婶子还真敢下手。
花堂嫂把话交代清楚,提醒顾沐云在医馆也要小心那个女人来耍泼,说完就要回去,顾沐云让水荷跟着一起走。
水荷每天能来金针堂读书学字半天就够了,晚上还能帮她娘做些事。
得到第二天再来的话,水荷喜滋滋的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把自己已经打好一半的丝绦带走,因为顾沐云说以后金针堂会备有丝线让小姑娘们练手,不用她再带线来装样。
等到晚上,顾沐云打坐练完内法,心平气和才考虑东院之事。
经过她的观察,东院招式也就是利用族老权利为难人,言语上占些口舌之快。
在顾沐云看过的宅斗剧里也属于基础手段。
这些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距离杀人放火还远,但随时跳出来添堵让人不痛快。
顾沐云不担心东院来生事,闹得小自己可以不理,闹大就往李员外跟前去,可一只苍蝇老是嘤嘤骚扰也烦人得很。
既然这样,自己也要给他们找点事做,直接撕了东院那些人的虚伪假面,不用把心思一直放在西院这边折腾。
顾沐云起床光脚在青石砖上走动,现在已经立秋,白日炎热,夜晚转凉,这冰凉的石砖更是寒从心生。
走了两圈,心里打好主意,顾沐云这才回到床上。
第二日,满院的人早早起来,几个孩子跟着顾沐云练习长拳。
她每天就带教半个时辰,然后该做饭的做饭,该扫地的扫地。
翠青熬上一锅粥,还给大家煮蛋,两人一个的分着吃。
顾二伯浇灌完花木,还负责赶紧去码头上买些小鱼小虾,那些刚出水的鱼虾便宜又新鲜,中午就可以上桌。
这是顾沐云安排的。
家里都是孩子,翠青和水萍正是长身高的时候,包括自己这个身体十六也还没有来月经。
这个时代女子月事都迟,十五、十六才来都很正常。
吃好喝好,才有精力应付繁忙工作和学习。
吃过饭,顾沐云趁着患者还没有上门,抽空问顾二伯:“东院的顾砚山跟其他房的关系有哪些矛盾?”
有水萍碎碎念,她知道东院大房跟其他房不合,但具体情况还得顾二伯他们才清楚。
顾二伯皱眉:“谁家没有一些闲杂事,东院每房都有矛盾。”
这话说得……不过有道理,就西院妯娌三个同样有矛盾,只是事大事小的问题。
这次虽然是因为自己扒了顾浩明的衣服,引得米氏来西院闹一场,但那样虐猫的畜生,自己只扒衣服也太轻松了。
“二伯,你找一个时间,跟我去见见顾砚山!”顾沐云沉声道。
顾二伯有些意外,顾砚山跟西院可以说是仇家,四丫头想干啥?
跟普通人的尊卑孝道思想不同,顾二伯在码头扛活干了半辈子,讲的就是码头文化。
什么事都以“利”字当头,“义”字为号。
四丫头独自千里返乡,还作主送灵牌入庙,省下八十两银子,开医馆,资助各家。
相处久了,无论是“利”还是“义”,四丫头所做的事都让他打心眼喜欢。
现在又要去找顾砚山,虽然不解,他还是答应下来:“顾砚山每天都爱去镇上的四方酒肆喝酒。”
顾沐云点头:“那就去四方酒肆!”
上午,营业时那个胖胖的吴夫人又来了。
一见到顾沐云就摇头:“昨天晚上还是睡不着,只是吃饭嘴里香了些。”
顾沐云笑道:“睡得好不好你说了不算,只问可有做梦?”
吴夫人想了想:“你这一问我倒是想起,以前一合眼就是梦,醒了又记不起是什么。
明明睡过,第二天还昏昏沉沉,就昨天晚上好像没有梦,现在脑子也清醒些。”
顾沐云点头:“这就是了,不梦就是睡着了,时间越长越好。”
做梦不是深睡眠,意识比较活跃,大脑细胞部分休息,部分仍在活动中,这也是吴夫人始终认为自己没睡的原因。
如果一夜迷梦不断,早上醒来头昏脑涨,只感觉更累。
“好好好,那就继续给我扎针!”吴夫人很是高兴,只要能对路子,不怕好得慢。
今天早上水荷来得稍晚,问却是在家洗过几盆衣服才走。
一到金针堂,水荷见事就做,跟在水萍后面打下手。
这也是在东院当丫鬟练出来的眼力劲,不然要挨打骂。
下午,翠青带着几人继续练字,顾沐云换过衣衫,跟着顾二伯往四方酒肆而去。
顾二伯已经找人打听清楚,此时顾砚山就在里面。
四方酒肆是一家老酒肆,位于一条小街,都是镇上居民常去之处。
午后阳光正烈,顾砚山没有回家,只在酒肆里喊了饭填肚,继续跟人扯皮闲坐。
顾沐云挑了门帘,才一进去眉头就是一皱,里面酒气熏天,不喝都会醉人,难怪镇上的酒鬼愿意到这整日闲坐。
顾二伯紧跟在顾沐云身边进来,一眼看见顾砚山,立即道:“小四儿,他在喝酒,我们怎么说?”
此时酒肆里面有七八个酒客,顾砚山就坐在店里正中位置,正跟一个穿着靛蓝衣衫的男人在大声划拳搅酒。
顾沐云没吭声,径直走到顾砚山和那男人身边,抬手对着那男人一礼:“这位大哥有礼了。”
那男人正被顾砚山缠着推脱不得,听到顾沐云对自己说话,赶紧放下酒盅:“小兄弟不客气!”
顾沐云直接道:“在下金针堂郎中,这是来找我族兄商量事情,还望借一步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