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沐云不愿意出诊,吴夫人非要她去,不过此时听到“师傅”二字,吴夫人像是才想起牟老郎中。
她迟疑一下,还是把患者的情况说了。
“那是我屋里的一个小妾,生下孩子已经两月,能吃能喝,可就是天天喊腰疼腿疼,躺着不动要死要活的,我就说让你去瞧瞧。”
是妻妾啊……后宅里的话可不好说。
顾沐云一见这种事,就想起吴夫人那难缠的失眠。
她看看旁边的水萍和水荷,让她俩回后院,这才问道:“贵府姨娘多大年纪,以前可有生过,是否忌了生冷,这些日子是否有分房睡?我不懂产科,你可有找稳婆检查过胎衣完整?”
顾沐云没有在产科实习过,对产后护理一窍不通,但这些基本的信息还是得问一问,若是跟生孩子有关联,自己就别去冒险了。
吴夫人面露诧异,把她又细细看过才道:“你还说自己不懂产科,就这几句话,没当一年稳婆都问不出来。”
她都有些怀疑顾沐云给别人接过生。
顾沐云憋气:稳婆就这水平,难怪生孩子的风险大,这些不都是常识性问题吗?
可见吴夫人那双怀疑的眼神也不像骗人,她只能解释道:“在医局时我的年纪还不够进产房,只看过医书,另外听其他医女说过几句。”
吴夫人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话没有再隐瞒:“我家有奴婢照顾孩子,老爷也没有让那小妾伺候,生产时还算顺利,稳婆是叶大娘,你若是不信可以找她问过。
叶大娘来看过,说是没事。”
吴夫人说着说着有些来气了:“哪个女人生孩子不腰腿痛上几天,就她非说要瘫了起不来。
那贱人就是被养出毛病来的,生下两个孩子还这样娇情。”
若不是为了吴家颜面,吴夫人就随便找一个郎中开方,犯不着来找顾沐云这个女子出诊,能不能治是一回事,只要走一趟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顾沐云也答应去瞧瞧,只是不能立即去:“夫人见谅,我虽然是郎中不用避讳什么,但未成亲,出行需要告知长辈,等我叫上伯父,下午一起去贵府瞧病。”
看病出诊要带伯父,吴夫人气了一个倒仰却无话可说:“好,下午我让下人来接你们过去。”
顾沐云虽然拒绝出诊,但同在一个镇上,总有这种那种推脱不过的原因,还是得走一趟。
她早就想好了,自己出诊就带着一大群人跟着,总不能再生事端。
吴夫人走后,顾沐云立即派小陆子去西院找顾二伯。
这几天顾家跟唱戏一样,各房都回来你方唱罢我登场,顾二伯也天天守在东院旁听着,生怕落下西院的好处。
小陆子去西院很快就回来了,同来的不是顾二伯,而是花堂嫂。
花堂嫂换了一身周正干净的衣服,头发也梳得光滑顺溜,笑嘻嘻道:“二叔说他一个男人不方便跟你去人家后院,娘就叫我来了,四妹子,去哪家看诊,我有没有跑路钱?”
顾沐云笑着回她:“钱没有,要是主家大方能赏一碗甜水,你就帮我喝了吧!”
花堂嫂听到自己没钱也不气馁:“糖水就糖水吧,我也去看看眼界,看看那些大户人家是几处院子几间房。”
她的娘家在乡下是普通农家,顾家虽然对外也算大户,可内里一包糠,西院更是跟乡下差不多。
也就石上居这里让她眼红了好久,还说西院要是能修,也修一个这样子的,等儿子长水以后有出息了,自己也能当一个有头有脸的老太太。
现在去吴家,她就抱着学样去的。
这次出诊,顾沐云带了翠青和花堂嫂。
之所以不带水萍,是因为她是小姑娘。
虽然翠青和自己也是小姑娘,但翠青跟自己是主仆。
说实话,若真遇到事,翠青可以替自己死,毕竟主死仆也活不成。
花堂嫂见自己女儿没去,还有些高兴:“水萍,你还小,那些脏事不看更好,有空把你小姑的鞋刷了,别整天闲坐吃闲饭。”
一句话把水萍眼泪都说出来了:“娘,小姑都没有说我吃闲饭,就你天天说。”
吴家下人来金针堂接人,再带着她们去吴家宅子。
吴家也在镇上,隔着几条街巷,拐弯抹角走过几百米就到了。
花堂嫂自然知道吴家的位置,只是没有进过门。
从巷子深处的偏门进去,里面就是贴着院墙的廊道。
顾沐云跟着那下人走在前面,花堂嫂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嘴里喃喃:“哎呀,人多的院子得这样修,房间多还不占地,就是这天井太小,对面屋打个屁都能听到。”
翠青背着顾沐云的小针包走在旁边,捂着嘴偷笑。
吴夫人没有出来,那下人直接把顾沐云三人带到廊道尽头小妾的房间外,自己就走了。
房门外有一个老妈子在等着。
一见到顾沐云来,那老妈子就迎过来:“你们哪位是顾郎中?”
她的目光越过穿着医士服的顾沐云,自然落在年纪最大的花堂嫂身上。
顾沐云无奈举起手:“我是郎中。”
“你,这个小丫头能行吗?”老妈子大概一直在后宅没出什么过门,连现在舆论最盛的顾小郎中都不知道。
她的确也不知道,因为一直都在房里伺候自己坐月的主子。
顾沐云也不跟她计较,直接道:“我是你家夫人请来诊病的,你先让我看看病人吧!”
知道眼前这个小姑娘是夫人请来的,那老妈子脸色顿时就不怎么好了,板着脸打开门:“那就请吧!”
屋里布置得很是奢靡,病人也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一点看不出来是两个孩子的娘。
此时人就躺在床上,虽然看着病殃殃的,可面色红润如同娇花照水,说话细声细气:“顾姑娘,不知道你是在哪里学的医,行医几年了?”
顾沐云听出她心有怀疑,坦荡回答:“从小在医局长大,接触医书跟我年纪差不多,你现在哪里不舒服,能下床来走动吗?”
小妾柔着声音道:“就是无法走动,刚生下小公子还好好的,第六天我抱着孩子在屋里走动,可突然就腰酸,两条腿沉得抬不起来。
之前只当是月子里着了寒,就拿家里的方子吃过几剂药,可养了这一个多月都没见好。”
顾沐云没有诊脉,先让她宽了里衣和亵裤,露出腰臀部趴下。
才一入眼,顾沐云的眉头就皱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