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给那女患者扎针,这次已经熟悉流程,配合好,扎得顺利多了。
等到治疗结束,门外等着的严风舟就告诉顾沐云,牟老郎中来了。
再见到精神矍铄的老先生,顾沐云恭恭敬敬拿出自己看过小册子作的笔记,想请师傅指点。
牟老郎中摆摆手,笑呵呵道:“先不说这个,你帮严风舟扎针我已经知道,你的针术的确不错。”
他已经看过那女患者,大弟子严风舟用药过于小心,药效缓慢。
若是没有顾沐云的施针,要想达到现在的效果至少还要服药五天以上。
这对患者来说不仅多花药费,多受病痛折磨,也不能展示杏林堂的独特医术。
牟老郎中对顾沐云的针术很满意,他对旁边木格屏风喊道:“赵平,你过来一下!”
他喊过之后,屏风后有了动静,几天没见的杏林堂新秀拿着墨迹未干的纸过来,显然他的诊桌在隔壁。
赵平还是跟之前一样,先是对顾沐云笑了笑,喊了一声:“顾师妹。”
然后走到牟老郎中身边,把手中处方放到桌上:“师傅,这是誊写的食疗方子和药方。”
牟老郎中点点头,示意他在旁边等着,转头对顾沐云道:“你可去看过你那侄儿?”
顾沐云道:“刚来就看过,他恢复得很好,就是想回家。”
牟老郎中眼睛看着那几张纸,嘴里却道:“他的情况是可以回去了,诊费鹤庆楼会给医馆结算,你的诊金我这边也会付的,你准备收多少,要是太贵可不行的?”
听出老郎中虽然在跟自己开玩笑,可话里有话,说的还是靠自己扎针救命。
顾沐云也装出生气的样子:“师傅说话打趣人,那是我侄儿,怎么能算钱。
再说,若不是这几天有赵师兄的悉心照顾,金水就是活过来也要终身受损,更不能恢复这样快,还不留病根,要感谢也该感谢杏林堂。”
牟老郎中哈哈大笑,旁边赵平也露出笑容。
他这几天虽然另外有事,可每天还是该来还是来了,半点没有松懈过。
牟老郎中把几页纸对顾沐云推过来:“你虽是郎中,恐怕家里人对大病初愈的人怎么吃不懂。
赵平给你家里人写的药膳,顾金水回去后就照着这上面的做,别急着大补荤腥,先用菜蔬瘦肉调养,若能找些羊乳牛乳每天服用最好。”
顾沐云大喜,自己是吃食不讲究的,对这种调补方还真了解不多,若是赵平不提药膳,只开药,自己也不好讨要药膳方。
都说三分治七分养,后期照顾更重要。
她赶紧起身双手接给膳方,又对赵平弯腰行了一个大礼:“多谢赵师兄想得周全!”
赵平条件反射的双手扶住顾沐云:“不用多礼,这本是份内之事。”
顾沐云现在除去医士服就是男装,这样穿行各处也不是特别引人注意。
刚才赵平一时忘了她是女子,双手握着纤细手腕才反应过来,慌忙松手退开。
气氛有些尴尬,顾沐云自不在意这些,可也不知道怎么化解,只能尴尬笑道:“那就以后让金水来谢赵师兄了。”这次她只抱拳行礼。
“以后都是同门,不必如此客气。”赵平摆了摆手,也朝顾沐云抱了抱拳。
“你们两个小家伙,还真是有礼有节。”
牟老郎中看着二人,眼中满是笑意,“不过,都是自家人,以后这样的礼数就免了吧。”
“是,师父。”赵平道。
“是,师傅。”顾沐云也道。
牟老郎中微微皱眉,抬手摸着自己的胡子,岔开话题道:“顾姑娘,你看了那几个病案有什么感悟?”
顾沐云认真起来,把自己对火神派中医的了解大概说了一下,其中重点说到附子为君的用药。
所谓火神派这个名词是后世总结出来的,当时之人并不知道,顾沐云说出来就很超前了。
牟老郎中摸着自己的长须道:“火神……火神,这话倒也是形象。
疾之患不离三阳三阴,三阳重通宣,三阴重补阳。
病在阳者,扶阳抑阴,病在阴者,用阳化阴。
附子性烈,如何辨阴阳是重中之重,看来尚医局对附子也有研究。”
牟老郎中看向顾沐云的眼神越发赞赏:“不知你可曾试过这附子入药?”
一般郎中畏惧附子、干姜,不亚于畏惧砒霜,万不敢入药,眼前这个小姑娘还能说出“火神派”,显然是知道附子功效。
顾沐云如实回答道:“我虽了解火神派中医,但未曾亲自尝试过附子入药。”
牟老郎中点了点头,微笑着说:“无妨,日后有的是机会。不过,附子药性刚猛,使用时需谨慎斟酌。若能掌握其特性并运用得当,便能成为治病救人的利器。”
赵平在一旁插嘴道:“师父,不如让顾师妹在我们药堂实习一段时间,也好让她有更多实践的机会。”
牟老郎中思考片刻后,欣然同意:“如此甚好。沐云,你赵师兄现在也正用附子入药,你的针术出众,你们刚好能相互学习。”
他之前虽然答应顾沐云拜师,也说过可以来学习,但说的是“荣幸,每十天去杏林堂坐坐”,这就是客气的说法,教不教真东西就难说。
此时再说一次学习,还是跟着入药看方,意义就不一样了,这是通过考验。
顾沐云听后,心中一喜,连忙应道:“多谢师傅和赵师兄,我定然不辜负你们的期望!”
她跟牟老郎中和赵平说话时,银水已经回去通知家人。
很快顾二石和顾大伯,二堂嫂他们就来了,扎起软椅,三四人把金水抬回西院。
这一路上,又引得满街人围观。
除了镇上的居民,更多的还有各乡各村赶集的村民,他们并不知道十天前发生在鹤庆楼的事。
此时听到不仅活烤全人,还有人上吊,顿时议论纷纷。
“当时听说这孩子已经不行了,是金针堂郎中跟杏林堂硬生生从阎王殿拉回来。”
“还有那个上吊的小方子也活了。还好死在县衙牢里,鹤庆楼没有沾上人命,要不然我都不敢去吃饭。”
这也是鹤庆楼想要金水承认是自己失误的原因,要是知道酒楼内乱差点死人,客人都得吓跑了。
有人关心酒楼,也有人关心救命郎中。
“听说金针堂郎中就是顾家女儿!”
“哎呀,真有女郎中?”
“当然,要不是早知道顾郎中医术不错,我都不相信她是女的。”
更多的人上前来跟顾家人询问情况,说些关心安慰的话,顾大伯几人不得不慢下脚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