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寅燕替她检查了一会,闲聊几句,话题扯往蓬族人身上。
“蓬族之人,飘零在外,时时想着召集族人,回故地重建。”那女人叹息着说,这种族群流离的事,在我们那个世界也有,是一种很惨痛的经历。
万寅燕感叹了一声:“蓬族之事,令人婉惜,惟爱莫能助,若有蓬族中之人染恙,燕女自当尽力相助。”她说着这种跟粤语相似的话,另有一种味道,居然也挺熟练的。
那女人连连的弯腰致谢,这是很高级的礼仪了。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带我到这里,眼看也打听不出什么,听着两个女人说着些不着边际的事,实在无聊。
万寅燕示意我别心急,过了一会,便辞别出门。
“这女人一直染病,曾经昏迷不起,生命垂危,是我救了她,还持续料理了很长时间。听你所说,阿容的情况跟她有些相似,如果藏在蓬族人当中,自然要找人治病的,这样,我便有机会见到她。我在这里,一直注意保护自己的身份,这里的人,只当我也是流落在此的一个流民,救过很多人,他们对我没有介心。”
原来是这样,她一向都很有心计。
果然,如是者又去了几次,终于有一次,那女的在支开了我后,偷偷跟万寅燕说,要她帮忙医治一人,但不能说出去。
这里没有白天晚上之分,所以,也没有什么等到黑夜到来才出发,她们说好了以后,那女的就带着我们两个,出了石房,沿着那些没有特征的街道,走向别处。
兜兜转转的,她将我们两个带到了临近河边的一个房子前,这条河,河水浑浊,便是涂河。
“这里没有医生吗?这里需要医生吗?”路上我问万寅燕。
“这里的人,你也见识过,有神奇的自愈能力,但是,也是有限度的,他们不会接驳关节,不会处理各种感染……而且,这里有的都是巫医,方法古怪,技法不如我简单直接,因此这里的人很信任我。”她懂一些我们现代的医学知识,更了解人体的结构,又能运用草药,应付日常的病,特别是外科方面,一定非常见效。
“那你是这里的医神了!”我不忘赞美一句。
“不!这些巫医,大都有一些特别的方法,也会使用草药和针灸等,效果非常好,就是并不全面。听说,神界里面最有名的医生,就叫做神医,叫做依利亚,也有人称之为扁鹊!这人每次涂山大会都会出现,医治病人,无不手到病除。”万寅燕说。
扁鹊?!
我好象听纯狐她们说过,司羿等人就是要找什么神医帮阿容治病的,难道说的就是这人?
房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人,也是女的,这回是个中年的女人,她警觉地四处看了看,将我们引进房中。
她看了看我们,转头往地上揭起一块石板,下面出现一个可容人进入的入口,然后钻了进去。
我心里马上激动起来。
由于近河,地道里有些潮湿,但不严重,外面的光线能从各处透进来,说明这里也不算是很严密,曲曲折折的走了一会,我忽然感到头上有人。
“是阿容,她就在上面!她还活着!”
说完,我飞快地往上面的出口冲了上去。
出口在一个房子的角落处,这房子比较大,房中铺了一半厚厚的杂草,有几个人席地而坐,他们正看着我这边。
“司羿、有羿!”我认得其中两人。
他们两个旁边,还有两三个人,而他们的身后,躺着一个人!
“张钊!”躺着的那个人,发出微弱的声音。
“阿容!”我与身后刚探出身来的万寅燕同时高叫着。
“张大人!”司羿和有羿父子马上站了起来,让开位置,我与万寅燕冲了过去。
眼前的杨垂容,只能用形销骨立、奄奄一息来形容。
她斜斜地躺在房子的一角,这房子有小窗户,光线之下,看到她整张脸瘦得只余一双无神的大眼,蓬松的长发将半边身都挡住了,她穿着的,也是素色的麻衣,这种麻衣,大约是某种没有染上颜色的植物纤维,她不是穿着一件,而是穿上了好几件,看样子是非常的畏寒。
“张钊,阿燕,你们终于都来了!”她强撑着要坐起身,万寅燕连忙上前将她扶好,靠在墙上。
我看得心里一阵绞痛,不禁怒火中烧,一把便揪住司羿,怒声喝道:
“她为什么会这样?!你们对她做过什么?!”
现在才算认真看清这个司羿,也就是与后羿同族同源的人,这人,方正的脸,眼大眉清,骨格粗大,神色坚毅。
他也没有动气,只是叹了口气。
有羿连忙拉住我:“张、张……张大人,杨女身染奇疾,我等此番前来,便是寻找良医……”
我看他的神色,倒象是惊喜多于惊慌,想必是心中暗暗得意,知道我跟杨垂容本是认识的,而且关系非浅。
“张钊,别为难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得到他们照顾,否则……”杨垂容艰难地说着。
我推开司羿,眼神转向她,光线照射下,她的头发竟然已经半白,眉毛也非常暗淡,一副病入膏肓,垂垂将死的样子!
我眼泪在打着转,差点便滑了下来,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万寅燕正在帮她检查着。
“燕,她怎么了?”
万寅燕摇摇头,说:“她脉象散乱无力,身体极度虚弱,好象、好象……是一种类似糖尿病的消歇类疾病……可能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或者也象是我们常说的水土不服,这里没有仪器,没法准确判断。”她毕竟不是正式的医生,现在也有点乱了。
我听得心头一震,说不出话来。
杨垂容苦笑了一声:“想不到,我终于还是见到了你们,就算死在这里,也不枉此生了!”
万寅燕也叹道:“我也想不到,你竟然就在荒城之中!”
“你不要担心,这个神界,也有神医,也有扁鹊,我们找到他,一定会将你医好的!”我颤声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