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柒面如寒霜,“三分钟把自己的亲生女儿认出来了,你好厉害啊李清墨。”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李清墨神色复杂地站起来,摆摆手示意门外看热闹的工作人员散了。
工作人员却觉得他被威胁了,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轻易离开。
林柒插着口袋,慵懒地靠在门边,“林瑶心告诉我的,我本以为你死了,没想到是抛妻弃女换个名字开始新的生活。”
她的语气算不得不客气,含着一抹淡淡的调侃,好像只是碰到了旧人在寒暄。
李清墨听得苦涩一笑,低下头去,“之前出车祸,我确实觉得自己要死了,后来捡回一条命,我觉得不能再和你母亲过那样的生活……”
“哪样的生活?”林柒打断他,冷冷道:“说清楚。”
“在林家,所有人都觊觎你母亲创造的财富,勾心斗角的手段层出不穷,我实在是厌倦了,也累了。”
李清墨说着说着,语气就带了几分埋怨,“之前我就一直劝说你母亲跟我离开,是她宁愿深陷泥潭也要守护住公司,我做不到陪她那样防备这个防备那个,过提心吊胆的生活。”
他坐下来,缓缓讲述往事。
当初他醒来,第一个见的人是林重山。
林重山借口帮忙看护,来到医院逼迫他签订放弃林家股份的协议。
李清墨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林重山帮营造假死的假象,离开林家改名换姓,迅速搬到另外一个城市成家。
从此,他再也没回来过。
李清墨重重叹气,抬头看着林柒,“林重山答应会对你们母女俩很好,你如今出落得亭亭玉立,应该过得很好吧?”
林柒眸光微闪,同样认真地看着他。
她语气淡漠,“你走后第三年,林重山一家人争夺股份失败,下药毒死了我母亲。”
“你说什么!”
李清墨猛地起身,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可是他亲妹妹,他怎么会……”
“那年冬天,我母亲去世不满百天,他哄着年仅八岁的我签订放弃公司的协议,将我送去国外,安排杀手了结我,以便彻底吞并林家。”
林柒走过去,语气平静像是在讲述什么不值一提的故事。
她坐在李清墨对面,翘着二郎腿,“我如何死里逃生的就不说了,总之你离开后,没有任何人保护我母亲,没有哪里是我的容身之地。”
“在母亲去世,我丧母又差点丧命的时候,你却搂着第二个妻子过小日子,李清墨,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她话落,也捏住了办公桌上的一座红木马。
咔嚓一声,木马断裂成两半。
李清墨猝然坐回椅子上,脸色铁青,嘴唇抖得厉害。
林柒攥紧掌心,木屑扎进肉里也浑然不觉疼痛。
人性便是如此吗?
母亲被人害死,父亲只因害怕和妻子一起承担保护林家产业的责任,不惜假死也要逃走。
母亲尸骨未寒,她被追杀无人保护。
要不是老师碰巧路过救了她,现在这些无情无义之人照样过着平静安宁的日子。
凭什么?
林柒眯起双眸,目光更加冰冷。
她将刀扔在桌上。
寒光在刀尖一闪而过,办公室外的人都吓坏了,纷纷躁动起来。
“安保人员怎么还没上来?磨磨蹭蹭的!”
“要不报警吧?你看她想攻击李经理呢!”
“早知道就不把她放进来了!”
林柒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紧紧盯着李清墨,一字一句道:“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你……你想让我死吗?”李清墨找回自己的声音,双手颤抖。
他看着那把刀,有种真的自刀的冲动。
然而下一刻,李清墨又用力将刀推开,起身迫不及待道:“你母亲没命,全都是林重山一家人的责任!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想过伤害你们,这事不该我来赎罪!”
说罢,他又绕到林柒面前,蹲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小柒,爸爸不该丢下你不闻不问,但主要责任不在我,现在你已经平安长大了,而我也已经成家有了妻子,之前的事能不能就算了?”
外面的人都变了脸色,好奇地望着他们,很是好奇两人的关系。
李清墨看看他们,不由得咬紧牙关,近乎于哀求地望着林柒,“往前看吧,咱们这些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生活,你这样跑过来会让别人说三道四的……”
林柒从始至终都很平静。
她既然拿出这把刀,就没对李清墨抱希望。
如果李清墨真的有半点愧疚,在这种时候就不会不替她母亲难过哪怕几秒钟。
林柒反握住李清墨的手,语气轻柔,“你知道我母亲怎么死的吗?”
“她始终握住公司大权,将生意经营得风生水起,可她咬牙坚持,身边无人分担。”
“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我年纪小不能照顾她,家里保姆被林重山夫妇收买。”
“我母亲是没有办法,只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觉得她哥哥不会真的下毒,才喝了他们亲手端来的鸡汤。”
林柒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情绪。
她双眼发红地望着李清墨,“那个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爸爸还在,是不是就能把母亲照顾的很好了?”
一滴泪流下来,落在腮边。
李清墨听得心痛,下意识就要帮她擦拭。
“现在老天给我开了个玩笑,告诉我,我的爸爸不是不在人世,是明明有机会照顾母亲,也还是抛下她走了,李清墨,你说你该不该死?”
最后一句话已然语气凌厉。
李清墨的手停在半空中,看着她愣了愣,
下一秒,林柒一脚踹在他肚子上。
李清墨吃痛趴倒,胳膊就被林柒用力掰到背后。
咔嚓一声,他疼得大喊,瞬间的剧痛席卷全身,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林柒一脚踩在他的后背上,语气冰冷近乎于恶毒,“你说,你到底该不该死?”
在她眼里,这个男人和林重山没什么两样。
都是害死母亲的刽子手。
李清墨张了张嘴很想说话,却没有力气开口发出一丝声音。
他只能用恐惧和害怕的眼神求饶,卑微的如同一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