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映真皱眉思索,寻找着可以反攻的机会,终于轻轻下了一子,吐了口气,才试探道:“公主真是慧眼如炬,方才奴婢在想,公主是不喜欢红珊瑚这个礼物吗?那株看着可非凡品。”
萧宜岚抬眼望了她一下,又嗤笑了一下,这话里虽有打探之意,但她也不在意了,满宫里,能说的上话的人,也没有几个。
“砰。”黑子轻轻地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萧宜岚道:“这棋子在棋盘上,终究有被吃掉的一日。你说,我要是想让它不被吃掉,应当怎么办?”
这话似乎是在问棋盘,又似乎是在问其它的问题。
及笈之后,究竟谁会当她的驸马?
温阁老* 似乎有意让他儿子讨好公主,求娶公主之心,隐隐若现。
然而朝中势力又不止温阁老一派,自皇上登基以来,广招天下人才,破格选拔新贵。
公主许给新贵,还是旧党,全在皇帝一念之间。
她作为旁观者,也只能隔岸观火。公主身处其间,似乎更能领会到其中冷暖。
也许放在其她公主身上,无论是新贵旧党,嫁过去之后,自然是以公主之权势,驸马自然会尊敬有加,夫妻恩爱。
但这个小公主聪慧过人,性情深沉。恐早已看见,平静波澜下的风浪。
李映真问珊瑚其实是想打探公主对温阁老一派的看法,可公主的反问让她不敢往深处想,笑了一下,道:“那就赢了这盘棋,公主聪慧,自然不会被吃掉棋子。”
萧宜岚把玩着手中晶莹的玉石棋子,轻声道:“你说,若是这棋子不上棋盘呢?”
又或者,不做棋子儿,作这执棋之人呢?她望着棋盘,眼神中露出不符合年纪的野心。
李映真不知怎么回,有些话公主说得,她做臣子的,是说不得的。
她手执白子,半天下不去手,把棋子放回去,含笑道:“殿下,我认输。”
萧宜岚淡淡道:“再来一盘,不要让着我。”
陪公主下了一下午的棋,李映真才终于得以在宫门落锁之前出了宫,往家回。
李侍郎回家的时候,才知道女儿已经回了家。
对进宫当公主伴读的女儿,他是心疼的。
别人都说,他家女儿是为了选秀女,当王妃、娘娘才进宫当了公主伴读。
可只有他知道女儿是为了什么。
八年多前,礼部侍郎裴元家中离奇失火,后被判是通敌叛国,畏罪自杀。陶御史也因被牵连被贬宁古塔。
她的幼时玩伴一个葬身火海,一个从此在那苦寒之地。女儿也从那一年开始,本就不甚活泼的性格,变得更加沉稳了。
后来他发现,女儿竟还和陶御史家的孙女有书信来往,更是在公主招伴读的时候,不顾他的阻挠,毅然决然地参加了选拔。
一入皇宫深似海,他深知帝王薄情,皇宫里更是累累白骨。一个行差踏错,就可能丢了性命。
他不愿女儿去蹚这趟浑水,他更希望女儿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清白之家,安安心心地经营小家庭就足够了。
一如他的官场哲学:不站队,不出头,踏踏实实地做好上级安排的事情,对那些腌臜之事,眼不见为净,也不主动参与。
如此,多年来虽未升官,却也能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日子。
他希望女儿能和他走一样的路子。
如今听女儿回来,他换下官服,就到了李映真的住处,见着人,苦心劝道:“公主生辰在即,许是这两年就会许配人家。你也到了年纪,公主伴读之事,也该辞了。”
这话他虽说了多次,但苦口婆心,也许女儿终有一天会听进去。
李映真也知道她爹心意,但她心意已决,且如今朝中之势似有转圜,新皇爱才,她觉得自己做的事隐隐有盼头了。
“爹,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过多次。您就不用劝我了,哪天公主说不需要我这个伴读了,我自然就不用再去宫里了。”李映真轻声道。
李侍郎叹了一口气,只能把话说的更明白些,道:“我知道你替你的朋友觉得冤枉。可官场之上,蒙冤之人不在少数。你做的这些事,有心之人查起来,反而会给你带来麻烦。”
他自是知道女儿为陶家孙女做的那些事,也是他帮女儿善后,掩去了那些蛛丝马迹。
古道心肠是好事,可在这个世道,明哲保身,才是第一要义。
李映真沉默了片刻,道:“爹爹提醒,女儿以后会留意的,决计不会拖累到爹娘。”
她力量绵薄,所做之事,不过著书立传,以图在京之人,万一哪天还能想起远在宁古塔的一家,额外开恩召回。
她自觉这算不上什么,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