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这人,却是个灵秀的少年,瞧着可不像个干粗活的。
他又想起昨日女儿说的,这个灯匠以灯画见长。善画之人心思细腻,钟灵毓秀也说得过去了。
他心思微定,沉声问道:“你籍贯是哪里?”
韩昭答道:“安宁县。”
“今年多大了?”
“十六了,过完年就十七了。”
“家中父母是做什么的?”
“父母都不在了,家中只剩一个爷爷。我家好几代都是做花灯的。”
李侍郎微微颔首,的确和昨日女儿说的故事是对的上的。
又抬眼看向一旁的龚令使,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李侍郎查户籍似的问韩昭问题的时候,龚令史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候着,脑内拼命琢磨着李侍郎问这些问题是什么意思。
冷不丁被问到,忙从桌子上翻出之前的登记册来,翻开好几页,终于找到韩昭的名字,一一对完,点头对李侍郎道:“是和登记的一样。”
李侍郎见他慌张的样子,道:“只是随口聊两句,你不必害怕* 。”
龚令史连连点头称是,依旧拘谨地候在一旁。
韩昭在桌前站着,耐心等着李侍郎接下来的话。他来这必不可能只是随口闲聊两句。
果然,李侍郎道:“近日我听闻一则关于你的话本故事,听说在京城广为流传,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他对韩昭露出一个笑来,那笑容很浅,在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更是浅到几乎看不见,又缓缓道:“只是,我有些好奇,这故事是如何流传开来的呢?”
韩昭嗅到一股隐隐的威压。
她放缓了呼吸,笑道:“小人先前在“有客来”客栈住了一段时间,许是酒量差,一喝些酒,就爱跟那说书先生谈天说地,差些把自己祖宗十八代的故事都说了,可能说书先生也觉得,我这遭遇可能有人爱听,方写成了话本,说了起来。”
龚令史也在一旁作证,她的确住过“有客来”客栈,还是他推荐的。
李侍郎呵呵轻笑两声,未知可否,不知信没信。
龚令史一直悬着的心微微放松了下来,原来是为这事啊,听起来是好事,不是坏事,那就行。
李侍郎又抬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年轻人。
少年身姿挺拔,面容清秀。若不是穿了身粗布衣裳,倒是一副饱读诗书的书生模样。
所以,这人是怎么搭上自己女儿?
让女儿为她谋划,又是让说书先生传播她的故事,又是让他这老父亲选她的花灯献给公主。
难不成,就为了圆她一个见皇上的心愿?
女儿究竟什么时候认识的这号人?
李侍郎盯着韩昭微微眯了下眼睛,思索着。
昨日女儿的说辞,他一听就知道有猫腻。
今日一查,果然那个故事又是博远斋供的稿,和先前陶家孙女的故事套路如出一辙。
只不过,先前女儿帮陶家的孙女儿,他还可以理解,毕竟两人从小姐妹情深。
可对着眼前的这个少年,来自遥远的外乡,他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联。
“带我去看看你做的花灯吧。”他道。
龚令史又忙在前面带路,带这位上司去后面的灯房。
“大人,这就是韩昭做的花灯。”龚令史提起已经完工的一盏宫灯给李侍郎看。
宫里要做的花灯有很多种样式,知道韩昭画的一手好画后,宫里的匠人师傅就让她专做宫灯这一种样式。
宫灯的骨架按照模子一套下来也不是难事,就是最后往灯壁上画图样,却并不是每一个匠人都有这本事。
李侍郎的目光落在了灯上,又仔细看了一眼上面的画。
只是常见的梅兰菊竹,或是一些富贵堂皇的花团锦簇之作,但细看下来,笔墨之处的确见些真功夫。
“你要献给公主的花灯做的怎么样?”李侍郎问道。
韩昭指了指脚边刚起了个头,连花灯骨架还未扎起来的零碎部件道:“小人正在做呢,想着要给公主做一个精巧的花灯,定是要费些功夫的。”
李侍郎道:“那是自然。”
他目光扫了一圈,又道:“接着做吧。”
说罢转身出了灯房,龚令史虽然觉得这对话没头没尾的,还是忙跟了上去,试探着问道:“大人,您找这韩昭是?”
李侍郎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事儿,不过偶然听了一故事,兴致所至,你忙吧。”
龚令史懦懦点头,毕恭毕敬地送走了自己的上司。
回头一想还是感到莫名其妙,又揣着手炉坐了下来,走了这么一大遭,身上倒是不冷了。
李侍郎走后,韩昭有些心不在焉。
多年未见,真姐姐的父亲还和先前一样。小的时候,她去找真姐姐玩,最怕的就是遇见李侍郎。
那时她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