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速翻过几页,后面与上几页又隔了大半年,记载的更加详细了:
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收青阳县县令五百两,为其女谋进宫选秀名额。
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收庆元府府尹三千两,调任广华府府尹空缺。
金额到后面越来越大,甚至有某某年某某月某某日,收怀阳府知府三万两,举荐其任巡盐监察御史。
越到后面,那些官员名称越是他时常能听到的那些。
直到翻到后面有一页,空着的一页,龙飞凤舞地写着一句话:天下谁为社稷忙,唯我一人温俭仁。
那熟悉的字迹不用署名,他都能认出来。
他日日在内阁的票拟上见到。
那句话赫然是温阁老的字迹。
真是狂妄的目无王法了,即使平常也不是没听过关于温阁老的传闻,真的亲眼所见,皇上还是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韩昭心里被吓了一跳,立马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皇上接过册子之后,她就小心翼翼的去觑皇上面上的神情,眼见他从一开始的平静,到快速地翻阅册子,再到最后动怒。
韩昭被吓了一跳,但心内也松了一口气,动怒就好。
动怒,说明皇上还是被温阁老的贪婪,张狂,目无王法而气到。
皇上气极反笑:“好一个温阁老!”
又面色不善地问韩昭:“你呈上这个,就不怕朕杀了你灭口?”
“草民怕,可是草民答应过那个枉死的小姑娘,要把这个册子送到皇上手里。她们一家人为了这本册子,已含冤而死,草民也不想皇上再受到奸人蒙蔽。”韩昭低着头,说的话听起来情真意切。
皇上冷声:“你口口声声说的奸人,是温阁老。你不知道温俭仁在京城口口相传,我大周可是在他肩上担着的。”
韩昭初入京就听小乞丐说过这样的传闻,可她不信哪个皇帝会爱听这话。
“草民初来京城不知道这些传闻。但草民自小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1]。草民作为老百姓,只知道是皇帝在管理着这个国家,为人臣子,为皇上解忧排难是应当的。那是他职责所在。这天下是皇上的天下,而非温阁老的天下。”
皇上面上神情舒缓,轻轻地笑了起来。
这个工匠年纪不大,口齿倒伶俐,长了一张能言善辩的嘴。
“那你呈上这本册子,希望朕做些什么?”皇上问道。
韩昭答道:“草民只是一介愚民,不懂庙堂之事。若温阁老真如这册子所言,买官鬻爵,收受贿赂。草民只希望皇上不再受奸人所蒙蔽。裴家一家数口,因这册子遭了不测,忠臣蒙冤,也望皇上能还他们一个公道。”
八九年前的裴家,皇上仰起头,思索一番。
想起来了,景德十八年的状元郎,当时据说是通敌叛国,一家子畏罪自杀,全烧了。
当时他是吏部侍郎,吏部掌管官员调任,怪不得能拿到这个册子。
“行,我知道了,你起来吧。”皇上缓缓开口,拉开右手边的抽屉,把册子塞了进去。
“所以,先皇跟你爷爷说的话是个幌子,你胆子倒是大,敢欺君?你知道该当何罪吗?”皇上竟然还没忘了一开始的目的。
皇上虽然说着问罪,但语气并不严厉,韩昭一咬牙,真切道:
“先皇曾跟我爷爷说,他家里有个好儿子,帮他管着家,所以他才能放心出来玩。以后这个家,交到这个儿子手里,他放心。”
人都已经死了,说没说过谁能知道呢?
皇上听完竟微微怔了下,尔后摆摆手让韩昭起了身。
紧闭的殿门被重新打开,宫人鱼贯而入,皇上的贴身太监端上来新泡好的热茶。
两人聊了那么长时间,皇上也该渴了。
韩昭站起身,这才觉出腿有些发软,两个膝盖火辣辣地痛。
方才在石砖上跪了那么几次,即使穿着厚,情急之下估计也是磕到了。
棉衣里的单衣紧紧地贴在后背,被不知是冷汗还是热汗浸透了。
她喘了口气,告完御状,她没有死,但皇上竟好似完全没有收到罪状一样,若无其事地喝起茶来。
皇上喝了一口茶,见站在一旁的韩昭有些神思恍惚,对伺候的太监道:“给她也上一杯,好不容易来趟宫里,也尝尝这宫里的茶。”
太监得令,很快又用托盘端着一杯新茶过来,呈给韩昭。
韩昭心不在焉的接过,胡乱喝了一口,也尝不出味道好坏。
温家父子又进了殿。
皇上抬眼,看见年迈的温阁老和一旁年纪轻轻就官至正二品的温弘文,笑道:“阁老好手段,的确寻了个人才。朕方才听了一个格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