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南山瞥了身旁的钟镜期一眼,压低声音问:"你怎么能找到这地方的?"
"你觉得呢?" 钟镜期嘴角勾起一个笑,反问道。
黎川南山沉默片刻,才答话:"要说钟总的神通广大呀,要查个人住哪,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此刻钟镜期的瞳孔深处毫无掩藏地凝视着他,语调平缓,却让人心生不安与焦躁:"那你还真抬举我了。第一次来这里是颖颖给的地址,第二次是我陪着颖颖一起来的。"
黎川南山闻言,冷冷一笑:"原来钟总是这般空口白话啊?"
钟镜期看了他一眼,寒声道:"你不信?"
"你自己想想你俩现处于怎样的关系状态吧。你以为唐小米会主动带你来这里吗?她住在那个地方的原因,不过是不想见到你罢了。"
此言一出,黎川南山的脸色不禁变得有些微妙。
虽是一桩不大重要的实话,但从他口中讲出似乎略显不太适宜。钟镜期的眼瞳因他这话的触动微微颤抖,分明像是不经意间的流露出真情实感。
他并未继续回应黎川南山的话语,直到电梯停在一楼,缓缓打开大门。钟镜期迈开步子径直往外走去,身边散发出一股凶煞之气,使人避而不及。
黎川南山迈出电梯时稍稍驻足,瞥了那渐渐远去的身影一眼,心中暗忖这就是对方空口白话的结果。关于他们二人之间的纠纷,他真心希望唐小米不要再与此人有所瓜葛。
毕竟那些年他并未握住缘分,如今没了婚约的约束,又何必继续纠缠下去?过去的二十年唐小米过得已不算如意,她的下半辈子他只愿她能简简单单生活,不再在纠葛与挣扎中虚耗岁月。
黎川南山望了一眼前上方灯火通明的一处屋舍,沉思良久后叹息,终在夜幕下消融无踪。
第二日清晨,东方微露曙光。
熟睡的唐小米还在梦乡里安逸地沉醉着,忽地被一串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手机铃声持续不断地响起,一刻都未曾稍停,打乱了唐小米清晨的好梦。
床上的女人眉头深锁,仍然不想张开疲惫的眼睛,索性伸出一只手摸向声音的方向抓起手机。她按下接听键,随手往耳边一带。
"谁啊?" 女人脸带困倦,嗓音黏连慵懒。
电话那边大概间隔了两秒钟才传来一道男子的声音。
"是二叔呐,我昨日听见云菲丫头跟我们说起你回到江城了,没错吧。"
"嗯。" 女人语气一如既往的漫不经心。
他当然清楚唐小米回家之事并非在昨日。事实上,早在唐心雅从唐氏被解雇那天晚上,唐小米便曾致电于他痛哭失声,并说了很多狠话。
然而那次,他并没有因为表妹受到了不公待遇而为其求情。这次他在工作上决定不让私人情感掺杂其中。也正因此,这段日子他装作一无所知。
直至昨天,当他回唐家居住处理些家务事,刚刚踏入家门之际,便看到大厅中央坐着满脸委屈的唐云菲,旁边除了乔海宏,还有唐家老祖宗以及一些亲戚们齐聚一堂。
彼时他明白情况恐怕不妙... ...
唐青林握着手中的手机,坐在沙发上,嗓音保持平稳却略带着抑制的情绪。
"其实是这样的,昨儿得知你回来了,奶奶说既然回到了老家,怎么也得分点工夫回家里转转,好歹咱们是唐家人呐,回趟老家都不进门这说得过去么。"
躺在床上的唐小米缓缓睁开了眼睛,先前的困意早已荡然无存,浑身上下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二叔,我看您这不只是在传达奶奶的意思吧?估摸着应该是有的人昨天回去后就开始装可怜了吧。"
秋雨初霁,夕阳映照下的村落宁静而恬淡,村头一间石头垒砌的屋子里,田晚颖缓缓起身,一手扶着粗糙木制的床帮活动腰肢。“昨天的事情,确实是俺对她狠了一点。”她坦然承认,昨日的事情,让村里公认的能耐女唐云菲可是颜面扫地。
“妮儿啊,你咋就不能学乖点呢?人家唐云菲天生就不是个省事儿的,你还偏偏……”田青林摇了摇头,满是沧桑的眉头拧成疙瘩,忍不住轻轻责备她。
田晚颖抖了抖瘦削的肩膀,无所谓地道:“本来我是想冷眼旁观的,只是正好碰到她在邻居家面前编排我的坏话,我不回两句,岂不是显得太软弱了点儿?”
听到这话,田青林笑了笑,眼神中透出一丝赞许之意:“闺女呀,你这张伶牙俐齿我也算是放心了,自家门前可不会让人随意骑脖子上。”
他是田家人当中仅剩不多肯站出来支持晚颖的人,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唯有这个二叔回头看她时,才感到几分来自家族的安慰。
如今家族中的年长者,除了少数几个仍旧保持着亲情牵绊的,几乎无人不对晚颖怀着一丝戏谑之色。
田青林重重地叹了口气,目光沉吟:“今日你若是回去了,免不了会遭人难堪;若你不回去找个借口打马虎眼也就罢了,只怕会引起某些人的闲话。不过这样的场面你也见识多了,看淡一些其实也无妨。”
听到这些,田晚颖浅浅一笑,对着听筒应道:“二叔,您的意思我都懂了,午饭我会回去的,毕竟一家人还盼着咱回去呢,也不能驳了他们的面子是不是?”
放下通话器,田晚颖并未在床上磨蹭。立刻起身走向土胚砌成的洗漱间。
半小时过去,她如期落座于竹编桌案前,近期照顾她的阿婶料理得真是尽心尽责。
餐桌上的早餐丰盛又体贴——一块蒸红薯、半个糯糯的老玉米、一枚熟透的鸡蛋、两片五谷杂粮馒头和一杯鲜醇可口的果汁,不多不少,恰恰够她填饱肚子。
用餐时,田晚颖发现阿婶已在忙碌其他的家务。
于是,她望着那一边喊道:“阿婶,我今中午不在这儿吃饭了,有点事先走开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