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九月晚秋,空气里已经带了丝轻薄的凉意。
在一堆齐耳发中的女生里,她的存在亮眼地像根针扎进古板的老师们眼中。
饱和度极高的红色头发,那张长相清冷的脸即使不化妆也有着生机勃勃的味道。
叛逆、嚣张是她给人的第一印象。
向星罗成绩不好,但又聪明,一点就通。
让老师又爱又恨。
舒越最常遇到她的地方是在走廊上。
她经常穿着校服站在教室外,一脸不耐烦。
听说,她是领养的,跟着自称是她外婆的向美兰生活在一起。
云来镇很小。
小到任何消息都能以最快的速度传播。
上午刚放出消息,下午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能知道。
而向美兰,年轻时是鼎鼎大名的存在。
她一生未育儿女,为逃避父母安排的婚姻,走上当女兵的道路。
向美兰学过俄语,参加过抗美援朝,去过苏联,一生颠沛流离,如浮萍般漂流。
直到她五十多岁定居舒华所在的云来镇,再没和家里联系过。
和她一块定居的,是她不知道从哪捡来的向星罗。
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抚养孤女,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光是流言蜚语就传得满天飞。
向美兰也曾想过把捡来的孩子送进福利院,终归是舍不得,办理了领养手续,认下这个出现在她晚年生涯中的向星罗。
舒越记忆中,他的父母离婚前,母亲很喜欢小星罗。
上世纪八十年代,要开家长会,母亲会顺带给星罗当家长。
吃着百家饭、穿着百家衣。
摇摇晃晃数十年。
向星罗也慢慢长大,成了家长眼中最叛逆的女娃娃。
舒越从小知道她的存在,两个人却不怎么经常在一块玩。
向星罗人缘好,从小到大都有数不清的朋友环绕在她身边,他挤不进去她的社交圈子,也没想挤进去。
直到高中。
她从墙头跃下,高喊一声:“姑奶奶我!”
时光荏苒,十年过去。
他依然记得她一头红色头发在半空中飞舞时的模样。
那是打碎他布满阴霾世界的明亮色彩。
他无数次路过她的教室。
与她擦肩而过。
她不曾注意他,张扬恣意如一朵被荆棘包围的带刺玫瑰。
直到某次雨天。
那是他第一次与她对话。
那是放学铃声响起的下午。
大雨倾盆而下。
等到值日生打扫完卫生。
时针指向六点。
除了对面高三学生,教学楼几乎空无一人。
舒越的伞化作他父亲手里用来殴打的武器。
伞骨尽折,伞杆扭曲。
他用力打开,发现伞布也被烟头烫破好几个洞。
舒越想,自己或许某天也会像这把伞一样,被掰折、被扭断。
他正想冒雨回家。
身后传来一声:“喂,你家住哪?”
他不熟悉她的声音,却十分熟悉她语调里的张狂。
心跳快了几下。
舒越回过头去,看到一头红发的向星罗叼着烟走来,眼神不善。
她长相其实挺小白花,偏偏那双眼睛像淬毒的利剑,看起来凶巴巴的。
他没有怕她,有些紧张得报出地址。
“啧,有点不顺路。算了,你送我到你家那个有报亭的路口吧。”她挨近,看到他手臂上的淤青和明显用烟头烫出的疤,眼中露出讶异,“这地方我罩着还有人玩这套?”
“不是……”舒越放下袖子,解释说,“是我家里人。”
然后她就不说话了。
他们一起在屋檐下看木棉花絮被雨水砸落,像雨夹鹅毛大雪般落下。
她拿起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短信。
然后她离开了。
过了会。
雨也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再次回到他身边的向星罗手里却多出一把伞。
她打开那把直柄伞,撑在他头顶上空。
向星罗目视前方,对他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第18章 雨水沿着伞布落下,溅起涟漪。他不敢挨得太近,大半伞倾斜在她身边
雨水沿着伞布落下, 溅起涟漪。
他不敢挨得太近,大半伞倾斜在她身边。
半边肩膀淋湿,湿漉漉地站在身上。
向星罗似有所觉,直接把手放在他臂弯处, 拉近二人之间距离。
直到走到报亭。
二人分开的路口。
她说:“喂, 这把伞送你了。”
说完, 她掏出十块钱, 在报亭那买了一把透明的伞。
这条舒越希望它永远走不完的路仅仅花了二十分钟走完。
她松开手的那一瞬,苦涩的惆怅蔓延。
他想把身上仅剩的十块钱给她,再对她说一声谢谢。
可还没来得及, 她已经挥手离去。
向星罗走得很快。
快到他用十年时间才能追赶上她的步伐。
而她身边,早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