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别还是不懂。
但，随着白招拒的话音落下，他逐渐意识到了什么。
在他的视野里，一个一个呈现出人形的阴影从槐树之中走出，他们无头无脸，全身笼罩这不详的气息。
就是这些东西要带走白招拒的命？
“就是这些要来阻止你转化为剑灵继续活下去？”
方别召唤出炙焰气合斩，死死地盯着走过来的阴影。
他的全身灵力已经调配到了极致，只要这些阴影有任何举动，便会被炙焰气合斩横扫。
“方别，你不要轻举妄动。”
白招拒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右手攀上了方别的肩头。
“它们是天道的化身，你与它们作对，只有死路一条。”
方别回过头去，看着白招拒脸上的神采越来越黯淡，右手虚握着的火焰长刀如何都没有散去。
“前辈，你传我青青姐剑帝传承，又传我白帝青莲诀，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白青青也是站出来坚定地喊道：“老祖宗，我不会让你死的。”
白招拒闻言放声大笑，点头道：“老夫身前无一徒弟，没想到到我真正大限将至的时候竟然收到了两个，有你们给老夫送葬，老夫心中甚慰啊！”
但，笑声散去，剩下的只有无奈。
白招拒摇着头，面如死灰，试图跟眼前的阴影商量。
“诸位，你们是来取走我性命的，我并不打算反抗，但在此之前，你们能不能让我和我的两个徒弟说几句话？”
众多阴影没有反应，似乎是默认了他的企图。
白招拒回过头来，对方别和白青青露出了和蔼的笑容，低声道：“方别，我想要说的话，实际上只是关于你的。”
方别身体一挺，露出洗耳恭听的神色，郑重道：“您说。”
“你知道当年那些儒家、道家和佛家乃至于武道的绝世强者最后都怎么样了吗？”
“不知。”
“他们要么寿元已尽垂垂老死，要么逆天改命最终和我一样被贼老天强行收走了性命。”
白招拒眼中的神色仍旧有着不甘和反抗，可他却又颓然认命了。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贼老天要带走他们的命，直到我尝试变成剑灵的那一瞬间，我总算是理解了，因为现在的天地不允许超过一定级别的强者诞生，如若有，那么天将降大道抹杀之。”
听到这里，方别的眼眸顿时瞪大，这不是和从昆仑山脉里走出来追杀自己的昆仑客有异曲同工的感觉吗？
“你可以将这种状态理解为，一缸水所能够养出的大鱼已经定了型，那只鱼要想长得更大，等待它的结局就只有死。”
白招拒自嘲地一笑，“而我，应当就是那只试图打破水缸限制长更大的鱼。”
他的这一席话，让方别心中巨震。
自他成为灵域的辰王以来，一直在灵界的修炼道路上勇往直前，先化龙再净血。
他还从未想过，灵修原来还受着这样的限制。
“难怪以前的强者都是昙花一现，难怪灵界始终都强盛不起来……”
方别心乱如麻，长长叹息。
白招拒回过身来，问向阴影：“老夫说的对吗？”
阴影无言，但身体却轻微地动了动，似乎是在回应他的话。
方别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龙国从古到今，曾经有着许多绝世强者，但他们都逐渐凋零，便是用武道举例，正是因为这天在限制着武道的变强，现在的武道才逐渐凋零。
白招拒迈开脚步，朝着阴影走了过去。
“记住老夫的话，你不要如同愣头青一般不断地提升境界，该隐藏的时候就隐藏起来，你要记住，人很难战胜这天。”
“天要我死，我怎么能活？”
嗡——
他这一步步往前走去，每走一步，脚下就诞生一朵青莲。
剑气狂涌呼啸，傍在他身。
一股强大至极的气息传递开来，强大的风呼啸而至，四周的槐树自然散开且微微弯曲，一切都像是在给这位剑帝送行。
“老祖宗，难道你真的要这么去死吗？”
白青青双眼通红，想要冲上去拉住白招拒。
然而，白招拒身上的剑气一阵狂暴，直接将她震退了三十米。
“青儿，好好将老夫传给你的东西修炼成型，不久的未来，灵气完全复苏之时，请将我白招拒的剑帝之名，传遍四海！”
白招拒一往无前地朝着阴影走去，慷慨赴死。
那些阴影化作的人形见他主动而来，立时主动靠了过来，身上雾气也开始弥漫，宛如一张血盆大口，顷刻之间要将白招拒给吞下。
白招拒没有半点反抗的意思，竟然收敛起身上的剑意，准备接受死亡的来临。
“以前有个人说过一句话，我很喜欢。”
哗啦——
火光汹涌，炙焰如刀，瞬间切开了那些阴霾，人形阴影惨叫不断。
“方别，你不要帮我，你我都抵抗不了这天的意志！”
白招拒回过头来，劝说方别不要冲动。
然而方别手中的炙焰气合斩仍旧大开大合，斩杀着眼前的所有人形阴影。
他大笑着告诉白招拒：“那个人说，与天斗其乐无穷！”
“一代剑帝白招拒，人不人鬼不鬼地活在这养尸地里成百上千年，只为苟全性命，末了却连一个剑灵都成为不了，还想这么窝囊地死去？”
“我不能接受，我觉得为你而死的那些白氏王族族人也不能接受！”
见到方别奋起反抗，白青青也大受鼓舞，跑过来贡献出自己的绵薄之力，铆足了劲涨红了脸喊道：“老祖宗，管他什么天不天的，我也相信人定胜天！”
白招拒脸上的神色微微呆滞，脑海里旋即浮现出那些掩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
遥记得多少年前，一人一剑，敢叫这天下颤怵。
自称剑中之帝，怎能低头？
“好一句与天斗其乐无穷！”
白招拒被方别一言一语点醒，忍不住仰天长啸。
两个后辈都比自己看得通透，自己怎能连他们都不如？
“前辈，让我们一起合力，打破天地桎梏！”
方别眼见白招拒终于回头，动容大笑，手中炙焰气合斩再次斩出，所有人形阴影都被斩杀。
这一幕，看得白招拒啧啧称奇，惊叹道：“这小子果真不是凡人，竟可与天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