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燮扫了眼那两丫鬟,问江荣道:“虎子呢?”
“来了,来了,在这呢,在这。”虎爷应声,从院门口小跑着入内。
那虎爷风尘仆仆,怀里抱着一个大锦盒,他将锦盒塞给江荣,躬身行礼道:“王爷安。王爷可是找我?”
江燮问道:“大雁死了?”
虎爷瞥了眼地上的那两狼狈不堪的丫鬟,道:“是,属下有罪。那大雁在这画墨院时还好好的,送去花厅一个时辰后便死了。”
“如何死的?”
“被人毒死的。王爷,属下验过了,那大雁是被人喂了砒霜。”
“砒霜?”江燮骇然。这王府内竟然还有人用砒霜毒杀大雁...
“王爷,这还不算奇,更奇的是,这大雁死了不出一刻钟,全府上下便都知道了此事,竟还有谣言说大雁死,不吉,是侧妃克您。”虎爷挑着眉,一字一句说完,又扫了那两丫鬟一眼,杀意渐起。
“你是说有人故意为之?可有查出是何人?”江荣气的牙根痒痒,明日便要去下聘,今日毒杀大雁,究竟是哪个阴毒之人...
“呵,若这大雁死的消息是事后才传出去,怎可能在一刻钟不到就传的阖府悉知,您看,就怕王爷您不知,还专门在这画墨院里等着让您知道呢?”
江荣越听越气,抱着锦盒,一脚踹向那两丫鬟,愤愤道:“说,谁让你们来的?”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那两人只一个劲的磕头,喊饶命,其他一个字都不说。
江燮拧眉,他问道:“可有查出幕后之人?”
虎爷点点头,又即刻摇摇头。
江燮怒道:“你这究竟是查了还是未查?”
虎爷慌忙跪地抱拳道:“属下,属下知道是何人,但属下没证据。”
“你这是何意?”
虎爷略带委屈之色道:“王爷,您不自个想想,这王府里,谁最不乐意您娶侧妃啊?”
“容音姑娘!”江荣脱口而出。
虎爷朝江荣竖了一个大拇指,随即又朝江燮望去。
江燮面色铁青,眼眸中透出一股阴鸷之气,不发一言。
江荣意识到自己失言了,噗通一声,双膝跪倒在地。
随即,便是久久的沉默。
薄云散去,树荫摇曦月,一缕微风吹过,卷着青草的清香。
江燮眼前闪过几只萤虫,一闪一闪,他忽觉有几分恍惚。
“怀修,你可知大雁是忠贞之鸟?”
耳边响起一道悠远的声音,有些陌生,脑海里说话那女子的面容也很模糊...
倏尔又出现一道声音:“王爷,大雁死了,我是不是不用嫁了?”清脆的声音透着几分窃喜。
江燮猛地回神,方才这是想到了仰鼻猴?!
若问谁最不愿他娶侧妃,不是那只仰鼻猴,还能有谁?
江燮的左眼不由分说的跳了起来,那太阳穴也跟着突突跳。
虎爷朝江荣使劲的眨眼睛,他的腿已跪酸了,想起来,又不敢起来,只得求助江荣说好话。可那江荣看都不看他一眼,抱着锦盒背脊直挺挺的一动不动。
"这是怎么了?"一袭素衣的女子轻启院门,缓步入内,身后跟着一众奴仆。
虎爷循声望去,见到来人,冷哼一声道:“呵,来了。”他随即自顾自站了起来,而后从江荣怀里拿起锦盒牢牢抱在怀里,站到江燮身后便不再言语。
江荣也跟着起来,他瞪了容音一眼,站到虎爷身侧。
江燮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瞥了眼她,未语。
“王爷安。”容音款款上前,躬身给江燮行礼,而后便问道:“王爷,这是刚回府罢,可有吃东西?我做了肉羹,给您送来。”
她身旁的丫鬟雨香笑盈盈的递上食盒。江荣与虎爷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往后退了一步,谁都不去接。
雨香瞬间冷了脸,她望向容音嗔怪道:“小姐,你看他们...”
容音扫了眼江荣与虎爷,见他俩如同石佛,看都不看她一眼,就朝雨香摇了摇头。
雨香哼了一声,又回到容音身旁。
江燮按了按额角,冷冷道:“你若无事便回罢,我乏了。”
容音攥着巾帕的手顿时一僵,她垂眸几息,又道:“我听闻明日要下聘的大雁死了,府上谣言四起,便来给王爷送尊玉雁。”
她身旁的小厮递上一只锦盒,容音打开盒子,露出一对白玉雕刻的大雁。那小厮端着锦盒,上前几步,恭敬的垂首道:“请王爷过目。”
江燮正欲拒绝,还未待他说话,一旁的虎爷几步上前拒绝道:“不用不用,王爷已有准备。”他在江燮疑惑不解的眼神中打开怀里一直抱着的锦盒,竟是一对金雁。那对金雁交颈而拥,羽翅自然垂落,金光灿灿。
虎爷怀抱金雁,面露傲娇之色,他得意道:“明日我虎爷便抬这对金雁,必定风光无比。王爷,您放心,属下今日一时不查,才被那小人钻了空子,可怜那对大雁殒了命,现下那花厅已被刘侍卫的人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蚊子都甭想飞进去。明日所用的马匹、车舆,属下都已吩咐人看牢了,必定不会再让那小人有机会下手。”
江燮颔首,低声吩咐道:“你随我进来。”而后便走向书房。
江荣追问道:“王爷,这俩嚼舌根的如何处置?”
江燮停住脚步,未回头,只冷冷道:“杖打二十板子,若未死就找人牙子卖出府去。”
“好嘞。”江荣应声,径直朝院外走去喊人。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院子里随即一片求饶呼喊声。待那江燮身影消失,那两丫鬟抓着容音的衣角泪眼婆娑祈求道:“姑娘,姑娘,你可得救我们啊,我们可都是为了你...”
容音的目光忽变得阴冷,她压着声音道:“只有闭嘴,你们爹娘父兄皆可平安。滚!”两个丫鬟惊恐万分,即刻松了手。
容音扶了扶发髻,朝着书房方向一望,转身离去。
书房内,江燮命虎爷将那对金雁放在桌案上。
方才在院子里,灯光昏暗,又有月光照映,便觉这对金雁金光灿灿,此时烛火凑近一照才发觉这金雁身上的金子黑漆漆的,做工也很粗糙。
不知为何,江燮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倒让一旁一直惴惴不安的虎爷愈加惶恐。
“说说罢,这哪来的?”江燮问道。
他的语气非但没有恼意,甚至有几分愉悦,虎爷顿时放下了心,他“嘿嘿”两声道:“王爷放心,属下又找了一对大雁。前几日属下找那大雁时遇上了四胡坊一户人家,也在那找大雁,方才我去一问才知他们过两日才下聘,于是我跟他们商量一番将那对大雁要了过来。现下养在我那外宅。这对金雁是坊间一铁匠铺里看到的,我看着好看便随手买了回来,这里头是空心的铁,外头渡了一层薄薄的金。”
江燮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又细细打量起那对金雁,其中一只大雁,长喙微斜,肚凸,模样甚是好笑,倒是与那双手叉腰生气的仰鼻猴有几分相似。
“王爷,那大雁的死尸我还让人看着呢,您不查一查?”虎爷问道。
江燮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了,他垂眸思忖片刻道:“寻棵树埋了罢。”
“是,王爷。”虎爷偷觑了眼江燮,眼眸滴溜溜打转。
江燮道:“有话你便说。
虎爷讪讪笑笑,忽又一脸肃色道:“王爷,您可不能心慈手软。这府里竟有如此阴毒之人,日后侧妃进门岂不是很危险。”
江燮冷哼一声,意味深长道:“呵,用毒,她可不一般。我心中有数,你去忙罢。”
虎爷点点头,顺手抱起桌案上的大雁,被江燮阻止,他道:“这雁留下罢,去找你爹领一块十两金锭,今日辛苦你了。”
“多谢王爷。这雁,就这一对,属下,属下...”虎爷紧盯着那金雁,有几分不舍。这雁他打算摆在他那宅子的正厅里,这样一进门便可看见,多显赫。
江燮将金雁从他手上抢了过来,冷冷道:“别逼我动手。”
“你!哼!”虎爷哼一声,急匆匆的转身就走,在那廊下与江荣撞了个满怀。
江荣摸了摸被撞痛肩膀,呵斥道:“你这厮,走这么快作甚?疼死我了。”
虎爷道:“王爷不讲理,你也不讲理,一个个,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