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明?”兰贵人垂首喃喃。她手抚腹部,泪珠悄然滑落,语调平缓却沉重:“臣妾入宫四载,却连失四子。陛下...”她抬眸凝视帝王,眸中满溢着难以掩饰的怨恨,“您明知是那惠妃所为,却一直袖手旁观,这是为何?因她兄长是朝中权重?呵呵呵呵呵,臣妾真是好生羡慕,能有此等兄长庇护...陛下,您真是圣明啊...呵呵呵呵呵..."
皇帝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他的眉头紧拧,问道:“你这是怨恨朕,故而想要朕的命?”
兰贵人摇摇晃晃起身,她双眼红肿,眼神有些空洞。
她道:“要您命的人不是臣妾,臣妾只是学您的样子,袖手旁观罢了...”她又连着冷笑了几声,独自往寝殿走去。
福临公公示意小公公跟上,没一会,小公公便跑回来禀道:“陛下,兰贵人自尽了。”
皇帝摆了摆手,视线落到金常在身上,他问道:“你呢,你为何要朕的命?”
金常在抿唇不语。
静默几息,皇帝吐出一口浊气,他起身吩咐卫大将军道:“好好审。”言罢,他便走向门口。
司徒空紧跟着福临公公的步伐,一行人前行几步,便听到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喊声,这声音令人心悸不已。
皇帝脚步一顿,卫大将军随后跑上前,躬身禀道:“陛下,金常在握着侍卫的刀,自尽了。”
司徒空立刻转身望向院中,着绯红色衣衫的金常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去看看。”他说着便欲重返院中,被皇帝一声喝:“站住!”
司徒空心里一凛,听皇帝又道:“死了比活着痛快,让她去罢。”
司徒空垂首应是,又默默走回到福临公公身后。
他虽知这句话的意思,可他不明白皇帝为何不阻止兰贵人与金常在自尽。在场的不论是卫大将军还是福临公公,分明都能预见这一可能性,可他们都未曾绑缚兰贵人与金常在,这无疑是皇帝故意为之。可这又是为何呢?
现下虽已查清金常在是如何下的毒,可她为何要下毒还不得而知...
难道,不查了?毒杀皇帝这么大的事,就这般草草结案了?
司徒空思绪万千,他抬首望着前后乌泱泱的人,有些想念松烟,还有江二,还有师姐,还有祖父...
距江燮与姜易安大婚没剩几日。
元德堂已连着歇业数日了,门口贴了一告示,上书“家中有喜,歇业十五日”。
姜易安每日吃吃喝喝睡睡,一点都没有要成亲的焦虑。唯有三娘着急上火,嘴角起了一个泡,吃不下也喝不下。
“嫁妆都备好了,你就歇歇罢,别看了。”姜东德端着刚熬好的药,进屋见三娘又在对那嫁妆单子。
这嫁妆单子,她是每日都要看一遍,连睡觉说梦话都是它。
三娘微微皱眉,她放下单子,小声埋怨道:“你闺女要成亲,你这当爹的一点都不心焦。”
姜东德拿着汤勺,轻轻搅拌了几下药汁,尝了一口,温度适宜,这才递给三娘。他笑着道:“这有何可心焦的?人是她自己挑的。我看王爷人也不错。你看他还派人帮咱家备嫁妆,备喜厅,备喜宴...这虎爷看上去是个大老粗,心思竟如此细,办事面面俱到。哎呀,这可多亏了他。”
三娘嘴角微扬,她点点头,也夸赞起虎爷办事稳妥又麻利。
两人说话之际,嬷嬷来唤,说是后院来了客。
三娘一口气喝完汤药,与姜东德来到了院中。
院中老槐树下,有一中年妇人正恭敬同姜易安说话。
那人见到姜东德与三娘,上前福了福身子,道:“姜大夫,姜夫人,叨扰了。我奉我家夫人之命,来给姜姑娘添妆。”
姜东德完全不记得此人,他狐疑的望向三娘,三娘瞪了他一眼,上前热情的请那妇人落座。
妇人摆了摆手,对三娘与姜易安道:“这东西送到,我就告辞了。我家夫人还等着我回禀。她让我跟姜姑娘说,她身子重,实在不方便出门,只得让老奴跑一趟,让您别见意。”
姜易安朝那妇人笑笑道:“陈夫人身怀双子,必是辛苦,她只管好好养胎,旁的事,别放心上,这礼我收了,多谢陈夫人了。”
妇人笑笑,拉着姜易安的手道:“我家老爷托我给姑娘道声谢,那事啊...”她顿了顿,眼眶有些微微泛红,“都瞒着夫人,怕她动了胎气。老爷说了,日后不管姜姑娘有何事,尽管去御史府寻他。”
姜易安点点头,道了声谢。
送走妇人,三娘好奇打开桌上放着的紫檀木盒子,是一对碧绿碧绿的玉镯。
姜易安刚凑过来,三娘啪一下就关上了盒子。
她脸上浮现几分担忧之色,她道:“也太贵重了,你怎就收下了?人家那是御史夫人,你收人家这么大礼,合不合适啊?”
姜东德愣了一息,他追问道:“御,御史?”
三娘与姜易安同时看了他一眼,又默契的转回头对视。
姜易安道:“那不是说给我添妆么,我不收才显得我无礼呢。放心罢三娘,她不是正怀着双生子么,待她生产之时,我挑份礼还了便是。别操心了,你看看,嘴角起这么一个泡,可是喝药了没啊。”
姜易安趁机轻轻揉捏三娘的脸颊,被三娘瞪了一眼,又狠拍了一掌。
三娘继续说道:“你啊你,你日后成亲了可不是什么元德堂的小姜大夫了,你可是澜王府的侧妃,行为举止,都代表着澜王,得稳重,不可失礼,记住没?”
“知道了,你都说了八百遍了。你看,你说的我都记心上了,这几日我都未曾出门,一直跟嬷嬷学规矩呢,对不对嬷嬷?”她看向嬷嬷,嬷嬷呵呵笑了一声,道:“是,是。”
规矩学是学了,学个囫囵吞枣,也算是学罢。
三娘心情舒朗,她笑着道:“好,这便好,只要你好好学规矩,你娘我嘴上再长一个泡都无事,晚上想吃什么?你娘亲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
几人闻言脸色顿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