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桑宁脑海里的一根弦突然断裂,突然之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
贝蒂一脚踢了上去,公主吃痛闭上了嘴巴,贝蒂又将包袱中的绿宝石抖落下来,全部砸在了公主脸上,这并不解气,她又将包袱在草地上摩擦了好几下,然后将最脏的地方塞进公主嘴巴里。
养尊处优的公主哪儿受过这种待遇,带着红痕的脸上充满不可置信,她怒不可遏地看着贝蒂,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种时候都堵不上你这张臭嘴!你就在这儿待着啊!”弄好一切的贝蒂再次回到桑宁身边。
桑宁看着贝蒂,问: “我会害死西里尔”
贝蒂被问的一楞,不擅长撒谎的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支支吾吾道: “你别想那么多,或许还有别的转机。”
桑宁此时没心情想别的转机,她脑海里都是公主刚刚喊出的那句话。
从龙域到皇宫,她的眼泪好不容易止住了,如今又大滴大滴跌落,每一颗都带着她心中仅剩的温度,一点一点,逐渐冰冷。
她要见西里尔,立刻,马上见到他!
宴会厅那边的进度比想象中快,在宴会进行人那些支持国王的人就已经收到了国王勾结地狱的震惊,在斗争进行时纷纷倒戈,只剩下一个醉醺醺的国王以及部分负隅顽抗的那部分士兵。
没有得到民心的人,即便通过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权力,依旧会在某一天彻底地收回去。
桑宁带着满是凉意的眼泪去找西里尔的时候,西里尔正满心欢喜,带着胜利的快乐去找桑宁。
战斗虽然结束,漫天的火光还未消散,火苗热烈地燃烧着,像濒死的舞者,试图将自己最热烈,最优美的身姿留在人世间。
西里尔就站在不远处,火光映衬的他那张脸多了不少俗世色彩,想当初第一次见面,桑宁还以为是他天堂最纯净的天使,不小心降落人间。
明明那样想见他,那样想询问他的情况,可是当见到西里尔温柔的笑脸时,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西里尔自然瞧见了她的泪痕,他走上前将桑宁揽在怀里,轻轻擦掉她的眼泪,说: “没事了,以后不会有危险了。”
桑宁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她有很多话要问西里尔,可在这一刻她失去了勇气,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在尼克决定自裁的那一刻,就注定西里尔要步上他的后尘。
如今覆活神的材料只差海洋之心,地狱失了地狱火,龙域没了龙蛋,只有西里尔的海洋之心还在,每一个神的遗物都蕴含无比强大的力量,龙域,地狱与埃莉维那和平共处多年,自然不会轻易投诚,它们之间的战争或许只需要一个借口。
一个不那么严谨,甚至不太重要的借口。
而这个借口之后,整片大陆将陷入无可挽回的危机当中。龙域的人多多少少都会一些魔法,个别厉害的魔法会更加强势,而地狱土着身型更高大,力气更大,埃莉维那的普通民众连黑暗中滋生的怪物都打不过,对这两个地方的人更无还手之力。
西里尔确实厉害,能以一己之力平衡埃莉维那与龙域,但那前提是尼克尚在,尼克受神指引管理龙域,他不会任由龙域的人乱来。如今就算桑宁将所有神的遗物交给西里尔,也无法强行保住埃莉维那所有人。
有个词叫唇亡齿寒,一旦埃莉维那沦陷,他们也将无处可去。
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似乎只有一件,那就是覆活创世神,让创世神来解决这一切。
桑宁想得到,其他人也想得到。
处理好事务的凯特满脸欣喜的来找西里尔,说: “伯爵大人,我们今天回庄园还是先回海底神殿庄园的话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西里尔点点头,说: “现在通往地狱和龙域的传送阵有多少”
凯特面色一沈: “不少,尤其是地狱传送门,光巴伦西亚就有两个。”
“全部毁掉。”西里尔说: “还有龙域传送阵,全部毁掉,并且派人看着,一旦有动向立即过来报告。”
“是。”
得了命令的凯特转身就走。
埃莉维那的家事处理完了,也该考虑其他事情。
传送阵法并非埃莉维那可以建造,龙域与地狱同样能够设立,当年神刚陨落,三地互通贸易,像这种传送阵多如牛毛,后来龙域和地狱的胃口大了,仗着人种上的优异要求埃莉维那进献活人,并在贸易上苛责,最后三大守护神的遗物的家族联合起来将他们赶走,并留下契约。
自那以后没有建造过新的传送阵,但使用何种材料,如何建造,对那些以寿命着称的民族来说不是问题,他们攻进来只是时间问题。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模样。
清晨起床,窗外的一望无际的树海,空中花园里的蔷薇依旧开的灿烂,恍惚之间,桑宁好像回来刚来西里尔庄园时,她穿着洁白的睡衣坐在床上发呆,之前的一切好像一场痛苦的噩梦,梦醒之后她依旧是以前无忧无虑的桑宁。
狐狸伸了个懒腰,砸吧砸吧嘴,似乎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桑宁看着窗外,说: “狐狸,我们去找尼克吧,他现在肯定很需要我。”
狐狸依旧躺在床上,纹丝不动,但突然颤抖的耳朵暴露了它的想法。
外边有些吵闹,毕竟有半个月未回到庄园,很多地方都需要收拾打扫,桑宁洗漱好,换上以前常穿的衣服,却在伸手去握门把手时迟疑了。
只要还未离开这间房间,她还能当作一切并未发生,一旦出去,外边就是现实,每一个人脸上的疲惫与对昨夜胜利的欣喜都在提醒她,尼克死了,死在龙域祭坛,死在她的眼前。
汹涌而来的情绪瞬间将人淹没,桑宁觉得有些透不上气,额头的冷汗一滴滴渗出。
狐狸也发现了她的变化,神还没覆活,新娘不能先出现问题,它也不装死了,连忙跑到桑宁身边说: “你先坐下休息休息。”
可它只是一只狐狸,它不是人,它除了绊脚没有任何用处。
桑宁扶着墙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湛蓝的天空,脑海里又响起尼克的声音,他说龙域的天空好冷漠,永远都是一副冰冷的模样,他说他很想她,每个日日夜夜都疯狂的想念,可她却一直让他等着,等她相同,等她拿到地狱火,等西里尔身体好。
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岁月里,尼克看着龙域冰冷的天空不知等了多久,寂寞就像冰岛的水将人彻底淹没,带着寒气一点点侵蚀肺部,心脏,最终坠入不可知的深渊。
如今的桑宁同样坠入一望无际的深渊,一点点吐尽肺部的气息,她试图抓住点什么,可她透过冰冷的水,看到西里尔同样在,并且一点点自水中消散。
不是尼克将她拖入深渊,而是她将两人拖入冰冷的水里。
如果她没有穿越就好了,埃莉维那将一切照旧,尼克也会活着,西里尔也不会出事,地狱土着继续守护着地狱火,龙域继续做着龙域珍珠的生意,他们都将很好。
狐狸将爪子搭载桑宁手心,暖暖的肉垫带着些许汗意,它说: “创世神无所不能,等他覆活了,想覆活尼克轻而易举,别难过了。”
桑宁没有回答,她自然知道,创世神创造了这个世界,他无所不能,可要她怎么办为了尼克再逼死西里尔吗她做不到。更可况,她现在不敢相信狐狸,她担心创世神告诉她他也没办法,她担心狐狸又骗她,就像以往很多的次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叩门声,声音很轻,很快就停了,如果不是室内安静,桑宁估计会忽视过去。
坐了一会儿,也没那么难受了,桑宁起来开门,门外是西里尔。
西里尔见到桑宁有一瞬间的惊愕,但很快反应过来,他拿出手绢帮桑宁将脸上点点泪痕擦干,说: “我让厨房做了你最喜欢的牡蛎汤,贝蒂说她太久没见你了,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桑宁这才发觉,在沙发上坐的这一小会儿她早泪流满面,整个衣襟全被泪水打湿,昨天明明哭了一天,她以为眼泪都流干了,可当泪水重新出现在眼眶时,她竟然在想,人体中有多少水分,竟然禁得住她这样哭。
“西里尔,”桑宁突然抱住他,这大概是她少有的几次主动,她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任由泪水打湿对方的衣襟,过了好一会儿,决堤的情绪宣泄大半,她才擡起头,用哭的通红的眼睛看着他,说: “我只有你了,你千万,千万不能出事。”
西里尔的眼眶微红,他看着桑宁,眼神清澈: “好。”
以往都是别人黏着她,这回轮到桑宁黏着西里尔,寸步不离。西里尔很是乐意,他本就担心桑宁经受不住打击,如今两人互相黏着,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看的贝蒂一阵不爽。
不爽归不爽,看到人没事就好,其他方面可以克服。
龙域的人来的比想象中快,他们不像地狱土着那般莽撞,一夜之间连来几次埃莉维那都被驻守的人发现,并且来势汹汹,当场就被驻守的士兵打了回去。
龙域这次来的人并未表现出任何敌意,他们十分礼貌的递上了拜帖,表示他们想见见目前埃莉维那的领袖,也就是西里尔。
桑宁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有些懵,她有些搞不懂对方的操作。但人家友善,他们不能不友善,於是她跟着西里尔一起去见了龙域来使。
庄园一楼有一间很大的宴会厅,厅外是一望无际的橡树林,西里尔一行人到的时候,龙域来使已经在里面坐着了。
简单的客套之后,龙域来使说: “想必西里尔殿下已经听说龙域的事,我们伟大的龙域之主陨落了。”
听到这句话,桑宁心中一痛苦,这个话题似乎会持续很久,她似乎不应该跟着西里尔过来。
西里尔点点头,说: “听说了。”
龙域来使继续客套: “不瞒您说,龙域之主的陨落并非自然,而是人为,这个人现已逃到埃莉维那,我们此行就是为了抓这个人回去,为我们伟大的龙域之主祭奠。”
一股寒意自桑宁背后升起,她一只跟在西里尔和尼克身边,这群人或多或少跟她见过面,自然也知道这件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龙域来使眼神飞快的略过桑宁,继续对西里尔说: “那人叫桑宁,正是您身边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