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看那一群贼寇,如同遇到一群猛兽,汗毛炸立。
而那群贼寇面对武松,又何尝不是如此。
月黑风高,看不真切。
只知道高高的屋脊之上,站着一条彪形大汉,俯瞰着脚下,视众人如蝼蚁。
等他轻灵无比地跃下,如若猛禽扑杀而至,这才隐约看清他的浓眉大眼、铜筋铁骨。
有诗曰: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语话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
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间太岁神。
“嘶!”
“立地太岁”阮小二汗毛炸立,立刻丢了手里的包裹,拔出一口刀,喝道:“小五、小七,我来挡他,你们取走金银。”
同时,又一人丢下金银包裹,手持朴刀,只见他紫黑阔脸,鬓边一搭朱砂记,上面生一片红毛。
可不正是那“赤发鬼”刘唐。
“天王哥哥,你们退走,我和小二兄弟断后。”
“岂能留下两位兄弟。其他人先走,我三人断后。”
那身材高大,三柳掩口黑髯的壮汉抬起蒲团大的手掌,抱拳道:“敢问壮士高姓大名?”
武松眯眼望着三人,脑中记忆频繁浮现,沉声道:“阳谷县都头——武松!”
“原来是打虎好汉当面,这一战看来是避免不了了。”
“天王哥哥,让我刘唐先会会他。”
两条毛腿一奔一踏,手里的朴刀迎面劈来。
朴刀,是极简陋的一种兵刃,安上短把就是用于“刀耕火种”的“畲刀”,是为农具。
安上了长把才是作战兵器“朴刀”。
兵农并用,擦边兵器,可以放心大胆地带在身边。
有官兵查出来,那也不怕。
毕竟农夫带个农具,外加一根防身用的哨棒,又不违法。
“嘭!”
刘唐与武松一交手,便感到不对劲,那力道,比之晁盖哥哥都不遑多让。
可此时想退,却已经晚了。
“嘭!嘭!嘭!嘭!嘭!嘭!”
武松瞬间连斩七刀,刘唐身体一矮,双脚死死踩进土里,这才勉强挡住那一波接一波的怪力。
可武松的力道并非只是巨大,那刀更是在不断震颤,非寻常卸力之法能够应对。
刘唐也是炼体有成,但此刻,那握刀的虎口却是撕裂,鲜血涌出。
“当!”
晁盖手里的朴刀一抖,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武松的连环劈斩,刘唐这才喘了一口气,往后一退,嘴里骇然道:
“哥哥小心,此子力大无穷,刀法如奔雷,劲力更是诡异……大伙儿并肩上。一个个来,要吃大亏!”
刘唐丝毫不理睬手上的伤,朴刀一抖便再度杀了上去。
他是真正的江湖人,自不会逞个人英雄。
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没文化、没心眼、没头脑也没追求的人,但事实上根本不是这回事。
没文化、没心眼和没头脑只是他的表面,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书,但是此人在江湖上长期滚打,其实非常懂得如何去混江湖。
不但见多识广,而且能见风使舵,在复杂的环境下能把握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机会。
最重要的一点,原著里在梁山那么复杂的派别斗争中,他竟然能够独善其身,像条泥鳅一样,各方都不得罪,而且还能让大家都相信他,这就不仅仅是有本事那么简单了。
可以说,李逵是真正的蠢,而刘唐是扮猪吃老虎,是个人精。
在场所有人里,加起来都没他的心眼多。
阮小二迟疑了一下,心道车轮战也就罢了,这以三打一岂是好汉行径。
但局势不容他细想,只得挺刀而上。
眍兜脸两眉竖起,略绰口四面连拳。阮小二虽是水中英豪,可在陆地上,却也有无双战力。
这三人,一个托塔天王,一个赤发鬼,一个立地太岁,单独拿一个出来,都是猛将。
更何况三人联手。
若是单打独斗,武松自是不惧,这一拥而上,却不敢有一丝大意。
手里刀来了个横扫千军,恶风呼啸,陆地上战力略低的阮小二心中一惊,连忙将刀去挡,嗡的一声,震得虎口发麻。
刘唐怒喝一声,朴刀舞成一团雪花。
武松迈着灵活的步法,躲开晁盖,又踉踉跄跄好似喝醉了一般,玉环鸳鸯步朝着刘唐便是一探,下盘连环攻击,相撞处“嘭嘭”作响,好像闷雷滚滚。
手里的刀更是往刘唐脑袋上就砸,一连三刀,刘唐连退三步。
正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自是要先捡刘唐和阮小二这两个软的来捏。
而且还不能捏死,彻底结了怨,那就是不死不休了。
江湖,并非只是打打杀杀。
武松一扭身,歪歪扭扭,踉踉跄跄,身法之诡异,三人平生未见,而手刀再度迎面而至,刘唐眼角一跳,一个懒驴打滚远远避开。
又一连斗了十来个回合,金铁的撞击声响彻夜空。
阮小二先承受不住,破破烂烂的衣服丢在一边,露出胸口一带盖胆黄毛,再看手里的刀,也已经成了锯子。
那鼓胀胀似乎有千百斤气力的臂膊,此刻颤抖不能停,那双隐隐然有杀气的眸子,也已经被骇然覆盖。
这阳谷县,怎有如此牛逼的人物?
刘唐双手鲜血横流,染红了朴刀刀柄,咬着牙苦苦支撑。
便是晁盖也是气喘吁吁,满脸见鬼了般。
想他双臂有万钧之力,力能托塔,在今夜竟然占不到一丝便宜。
比力气,伯仲之间,可比身法,他晁盖连武松的衣角都摸不到。
这还怎么斗?
至于武松,此刻也几乎到了极限,心中暗道:不愧是天罡中的人物,没有一个浪得虚名。再斗下去,我也要力竭。
这时,那提着金银财宝而去的几个大汉不仅联袂而回,还多出了一人。
武松定睛一看,此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高八尺,手持一口长枪,可不正是那“豹子头”林冲。
“武松兄弟,你一人斗不过我等,就此作罢,如何?”
不打不相识,晁盖此刻却是有了惺惺相惜之心。
他这人,不娶妻室,终日弄枪使棒,打熬筋骨,专爱结识天下的好汉,凡是有人来投奔他,他都热情接待。
武松显露出的战力,何等让他欣赏。
“……”武松闭口不言,只握住手里的刀。
同时心中暗道:衙役怎还不来?
“打虎好汉,你看,闹了这么久,可有人来援?”
“我等刚刚离开时,被群衙役所阻,只劈了两刀,便一哄而散。武都头,你才拿几两银子的俸禄,何必卖命。”
武松心中微微一叹,只得拱手道:“职责所在,各位莫要让我为难。”
双方默契的没有再动手,也并未多言,顷刻间,一群梁山贼踏入黑夜,消失无踪。
只地面上留着两个大大的包袱,算是给足了武松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