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行被热热闹闹地迎进了寨子,只见宽阔的校场上,一个英气的将军负手而立,身后是过百的兵丁。
这些兵丁看上去还算精锐,虽然只是穿着简陋的皮甲、配着寻常的刀枪,但至少站得整齐有序,精气神也饱满。
不似一般摆烂的厢兵。
大怂朝的厢兵,大伙儿都知道是什么货色。
长期以来,流民、灾民的安置问题都成为各朝各代的“老、大、难”,处理不当,必将后患无穷。
而在此问题的处理上,怂廷就别开新路,通过招募流民为厢军,既充实了军队实力,又维护了国家安全。
出发点是好的,可到了徽宗朝,连禁军都崩坏了,更别说厢军。
能在这清风寨见到如此井然有序的寨兵,可见眼前这位是个知兵的。
等武松走近,这小将才迎了上来,他心中似有怨气,板着脸抱拳道:
“清风寨花荣见过武知寨!”
这句话一出口,武松身边的吕方、杜兴、扈三娘,齐齐挑起了眉头。
按理说,姓后面挂职务,倒也没错,但武松这个姓,叫武知寨,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谁不知道武知寨是个吏,文知寨才是真正的官。
官与吏,岂能同日而语。
上下五千年,做官的,仅仅是称呼这一项,就能写成一本书。
武松却是并不在意,他得了那魔僧的机缘这小半年以来,城府渐深,笑容满面抱拳道:
“早听说花知寨有小李广之称,闻名不如见面,只这些兵丁,就能看出花知寨的能耐来。日后若得机缘,必能成当世飞将军,名扬天下。”
有赞诗云:
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
能骑乖劣马,爱放海东青。
百步穿杨神臂健,弓开秋月分明,雕翎箭发迸寒星。
人称小李广,将种是花荣。
八彪之首,岂是浪得虚名之辈,若能降服,必是一大助力。
只可惜此人早早拜了宋江为哥哥。
听到武松的吹捧,花荣大感不好意思,重新拜道:“阳谷县打虎好汉的大名,如雷贯耳。花荣拜见知寨大人。”
武松双手一托:“叫什么大人,若是兄弟不嫌弃,叫我一声武二哥就好。”
花荣感受着那双有力的大手,心中顿惊。
想他能开硬弓,双臂也有八九百斤的力气,竟感觉要被这双手给轻而易举的压制。
“武二哥……”
“好,你我执掌清风寨,当携手对敌才是,从今往后,便是兄弟了。”
武松当仁不让,拉着花荣走进了寨中大营,然后大大方方坐在了主位上。花荣坐在下手,又有两个都头依次坐下。
“我武松初来乍到,尚不熟悉公务。寨中事务一切照旧,都由花荣兄弟来安排。”
“这如何使得。”
花荣起身拜道:“我等都听知寨的令才是。”
“好,那便听我的,都听你的令,可都明白?”
“明白!”两个都头拱手而立。
初来乍到,夺了花荣的权,还夺他的人,不可为。
况且,如今武松手下有吕方、杜兴、扈三娘,还有李扈两家知根知底的二十位良家子,都是可以托付后背的亲信。
掌握好,岂不比那一百寨兵,三五百杂兵强。
而只要和花荣成为兄弟,整个寨子便都在掌握之中。
当即,武松又引见了吕方、杜兴、扈三娘,等到了饭点,寨中大摆接风宴。
乡绅们也联袂来敬酒,武松来者不拒。
有那想让武松献丑的,自个儿却先喝趴下。
未来要练兵、剿匪,却也是少不了他们这些地主乡绅的钱粮捐赠,指望朝廷是不可能的。
夜色渐深,武松亲自送花荣到家门前,迈着踉跄的步伐醉醺醺回到了家中。
“哚!”
“哚!”
一声声沉闷的声响从院子深处传来,他过了月亮门,穿过一道门户,便看到一个白衣少女拉着强弓朝着人形靶子射击。
箭箭穿心!
嘴里还喃喃念着:“射死你!射死你!”
“宝燕,谁惹你了?”花荣问道。
少女转过身,耸了耸小巧的鼻尖,怒道:“哥,你竟喝这么多酒?你怕什么呀!你咋就不敢和那武松干一架呢?”
花荣脸色一黑,暗道:武二哥双臂有千钧之力,单手就能降我,我跟他干架?我找死么!
“哼!”
少女继续怒道:“若没有你,清风寨早被那清风山的贼寇给打下了,就因为没钱贿赂,就不能升官,这武知寨做了还有何意义?你就想一辈子当个吏?你就不想继承父亲的志向?我若是个男子……”
按照花荣的功绩,其实早应该升任文知寨了,可惜朝廷昏聩,他唯一的晋升渠道已经被彻底堵死。
没有武松买官,也有刘高买官。
文知寨这个主官,根本轮不到他花荣。
这也是他随宋江落草的原因,因为看不到一点希望,人生的前路一片黑暗。
再加上那刘知寨的压迫,一怒之下就反了。
如今武松上任,自不会给他落草的机会。
花荣不在意亲妹妹的挖苦,发自内心地笑道:“今日高兴,便多饮了些。宝燕,今后不要再说那些,武二哥是个好汉。”
那被称作“宝燕”的少女,抬起手便是一记暴射,“哚”的一声正中草人的额头,气呼呼道:“你的官职都被人给买去了,你还高兴个啥?”
“你这丫头,懂什么?”
“我不懂,你懂行了吧!你和那狗官喝这么多酒,为得哪般?”
“武二哥响当当一条好汉,有万夫不当之勇,今后你可不能叫他狗官。”
“他都买官,抢了你的官职,不是狗官什么是狗官?那什么打虎,我看也是假的。”
花荣拧眉沉声道:“武二哥一身的好本事,哥哥我远远不如,他来做这个文知寨,我花荣心服口服!花宝燕,你可不能冒犯了武二哥。回去睡吧!时辰已经不早了。”
“武二哥!武二哥!你叫得倒是亲切……你不敢出手,等得了机会,我亲自扯了他的虎皮。”
“宝燕……”
花荣锐利的眸光射过来:“你在家中胡闹也就罢了,若是出门惹祸,莫怪哥哥我禁你的足。”
“知道了!”
目送哥哥入了后宅,花宝燕嘟着嘴,暗道:我倒要看看,这打虎武松究竟有何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