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这是周云脑海中的唯一印象。一踏入祖庙,他的双眼就被刺眼的白光笼罩,他身上的伤势也在白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复着。周云知道这是西王母的举手之劳,再睁眼时,仍是一片迷蒙,不过已经没有了刺眼的白光。
“应龙,我们多久没有见过了?”
这就是西王母?虽然看不见她的真身,但她的声音却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周云此刻也不敢四处张望,毕竟他有求于人。
应龙的身形渐渐从戒指中幻化而出,磅礴的气势一出现竟然让庙宇中的迷蒙都少了几分。“站直咯,你是我的人,干嘛对这婆娘那么恭敬!”周云有些汗颜,虽说他是应龙的神使,可人家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神,他又不像这老龙似的,在遥远的星穹之中,他现在可是直面西王母啊!应龙挥动着身后的双翼,投影出的它比起星空中的它大小不足万一,但仍然占据了这座庞大庙堂全部穹顶。“你这庙,还是太小了。都是西王母了,也不知道住的宽敞些。”
“我若想住得宽敞,不如跟你一样住在天空之上。你的这个小朋友,很有趣啊。”西王母的声音比起应龙粗狂的嗓音舒服多了,周云这么想着,听到对方提到自己,立刻开口道:“小子周云,今日冒昧上昆仑只为求西王母相助。”
西王母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才又传来她的声音,“你想要什么。”
周云的回答很轻,但却坚定。
“我需要,您的认可。”
西王母是昆仑之主,几乎统御着大荒所有的妖兽,周云要的,就是西王母的首肯,这样他才能接用大荒的力量去化解大周如今的危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即便他是应龙使。
“我为什么要帮你。认可你的,是应龙,而不是我。大荒从来没有让一个人类执掌荒令的先例,你们人族的矛盾,还是你们人族自己解决吧。”果然,西王母会因为应龙的关系同他交流,但提条件,这点砝码还远远不够。
周云也清楚,光凭自己一张嘴,西王母断然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请求。“如果只是人族的纠纷,我也不会来打扰您。可我周朝皇帝,却是为大荒妖兽——冉遗所害。难道这也还只是人族自己的事吗?如今的天都,更是为瘟疫所困,我斗胆问您一句,蜚,如今身在何处?”
周云的话,似乎引起了西王母的注意,过了许久,才又开口,而这次开口,却是略带尴尬之意,“蜚,逃走了。”
“尊下,您多久没有关心过治下的大荒了?也许您会说,大荒一切安好,可在我看来,并非如此。也许昆仑确实很好,但那是因为有您坐镇在此。您可有看过大荒的其他地方?这一次,我从天都赶来昆仑,所窥见的不过是五万里大荒的冰山一角罢了。即便是惊鸿一瞥,也已是触目惊心。大荒的妖兽私逃人间,修士潜入大荒猎杀妖兽,这些事情您都知道吗?”周云在赶往昆仑的路上,看见了太多修士为了自己的修为而在大荒大肆捕捉妖兽,这并非空穴来风,虽然周云是人族,但他还有着应龙神使的身份存在,不免对那些无辜的妖兽心存怜悯。至于天都的瘟疫,是刚才应龙告诉他的,应龙高居九天,人间发生的种种总是知道的。
壑欲难填,无论是妖还是人都一样。吃人和杀妖,从某种角度而言是同一回事。
周云不相信西王母不知道这些事,但他唯有这么说,才能让西王母同意他的要求。这是一场没有后手的豪赌,周云有的只是他的慷慨陈词,他的对面却是昆仑最尊贵显赫的西王母。
其实周云心里很是忐忑,西王母司掌刑罚,按理来说她对大荒恐怕是了如指掌。周云的所见正如他所言,是一面之词,冰山一角。如果这真是西王母所期望看到的大荒,那周云也无计可施了。
……
周云看着空荡荡的神庙,西王母最后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一道略显刺痛的白光打入了他的眉心,周云不清楚西王母的意思是什么,但也不能把人叫出来再问一遍,只能皱着眉走出了神庙。
当他一走出神庙,他愣在了原地。他瞬间就明白那道白芒的意义了,原本对周云视若无物的妖兽们,此刻的眼神中,却是隐隐有了一丝畏惧,而他们畏惧的不会是应龙使的身份,周云把应龙的气息掩藏的很好,那么只会是西王母的功劳了。
“周云,我相信祖龙,所以我相信你。”
“你想让大荒和人间和平共处,你就去做吧。这荒令,就是你司断大荒的凭据,这也意味着,你不再单单是以人族的身份存在,而是两界的调停者。”
“希望你能让我,让大荒,对你另眼相待。”
西王母的声音从神庙深处传来,周云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是放了下去。但为什么感觉自己的肩膀日益沉重呢……周云自嘲的笑了笑,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吧……
可惜啊,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自己如今也算是一帆风顺了,接下来只要去解决天都城外的虎视眈眈之辈了。
这令人不适的寒意,究竟是什么……周云心底没来由的恶寒让他有些不安,就好像有什么糟糕透顶的事迫在眉睫。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他看向面前有些畏缩的群妖,开口问道,“青耕何在?”
没过一会,一只青色的小鸟飞了过来,盘旋一圈了以后缓缓落在周云面前。周云看着眼前可爱的鸟儿,语气也变得温柔了几分:“小家伙,你就是青耕?”小鸟蹦蹦跳跳的叫了几声,表示它就是周云要找的青耕鸟。
传说中,青耕鸟其状如鹊,青身白喙,白目白尾。而最神奇的,便是相传的“青耕一出,天下无疫”,青耕是传说中瘟疫的克星,它也正是如今天都肆虐的疫兽蜚的克星。
“小家伙,跟我去一趟天都吧。”周云看向青耕,而后者也一蹦一跳的表示了同意。
不能再耽搁了,周云环顾四周,寻找驺吾的踪迹,却怎么也寻不到。这家伙,难道自己溜了?那他要怎么回天都?这时候,开明兽走了过来,“神使大人,这边请。”
周云不知道开明兽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如今的他已是荒令的持有者,开明兽应该也不会对他怎样。开明兽知晓周云的心思,九个头颅齐齐开口说道:“大荒有一法器,名为河山画图,对于大荒里的我们来说效果有些鸡肋,不过对于神使您而言,似乎恰得其用。它能让您在极短的时间里赶到想要去的地方,只是消耗巨大,而且只有身上带有大荒气息的妖才能使用。这么多年,倒是没有谁动用过,大荒里的存在都不愿意去人间……”
周云本来想问这么便捷的法器怎么会无人使用,但转念一想,恐怕大荒气息这一条就打消了大部分人用它的念头,毕竟除了自己这样有些特殊的存在,能够带有大荒气息的人实在不多……
开明兽带着周云到了一处洞口,驺吾正懒洋洋的趴在那,它显然是知道开明兽会带周云来用河山画图,所以便早早的来这儿等着了。周云有些哭笑不得,对于驺吾,他心中还是十分感激的。上昆仑的最后一段路,他不会忘记,是驺吾带着他走过的,更不用提来大荒的这一路了……
河山画图,此刻静静的躺在洞穴中央的石板上,这是一副有些破旧的羊皮画卷,上面描绘着的是大荒五万里,人间四海八洲。画卷之上,隐隐有着流光浮动,很是玄奥。
开明兽停下脚步,对周云说道:“您只需要在脑海中想象要去的地方,就可以使用了,按天都和大荒的距离,估计半日就可以抵达。不过每用一次之后,都要耗费您的全部灵力,接下来的七天,还要吸收东方晨光,才可以再使用。”
还真是严苛的使用条件啊,难怪有些鸡肋,不过对于眼下的周云而言,这河山画卷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周云郑重的向开明兽鞠了一躬,转身拿起了河山画卷。
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天都的种种,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少女的剪影上。那是夜晚少女的哭喊,她说,如果周云不回来,她就躲到周云找不到的地方去。
等我,我这就回家。
少年默默的做出了离别时没敢说出口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