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身后故意放轻的脚步声,蓝调敏锐地看向墨青蓝。
对方除了脸色有些发白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异常。
墨青蓝捏紧武器,水墨般的灵魂力量装填其中,形成了几颗青蓝水墨弹。
蓝调瞥她一眼,对方的目光则是在蓝调和游魂梦身上来回流转。
“你难道也与这对叛逃者私通?”墨青蓝目光锐利,沉声问道。
蓝调懒得回答她。没有大风天的时刻督促,她的礼貌全都被鬣狗吃掉了。
幽魂梦化作的紫光回答说:“我刚才已经和你说过了。同窗一场,为何不肯给我们一个体面点的死法呢?”
墨青蓝冷笑道:“我不是也说过了吗?背叛灯塔就是原罪,你们又为什么不愿意给我一个立功的机会呢?”
幽魂梦陷入了无声的境地。她多希望自己还没死,这样或许还能和对方拼死一搏,为妹妹杀出一条路来。
“你是灯塔养的狗吗?三句话不离你的主子?”
“你说什么!”墨青蓝的炮筒指向蓝调,脸色黑了下来。
“你作为灯塔养育的驱魔人,就是这样回馈你的母亲吗?”她咒骂了几声,“你最好不要妨碍我,否则一并击杀。”
蓝调听到“母亲”二字差点没笑出来,她捂着嘴呵呵两声,说:“我倒是无心参与你们的事件,不过这两人一个死了,一个半死不活,你杀了她们又有什么意思?”
墨青蓝冷哼一声:“和你无关。”
她以为蓝调忌惮她了,稍微放下心来。只要没有多余的干扰,她击杀叛逃者应该并不困难。
这么想着,她便架起炮筒,对准了游魂梦的方向。
幽魂梦焦急地喊道:“蓝调,我求你了,救救我妹妹......只要让她不要被墨青蓝杀掉就好!”
她的力量所剩无多,现在别说攻击了,连维持基本的意识都有些艰难。
蓝调把陷入梦魇的海市拖到角落,对方呼呼大睡,没人知道她做的是美梦还是噩梦。
她并未迟疑,闪身到游魂梦身边,拉起她的手就往孔隙之外跑去。
“你果然私通罪犯!”墨青蓝冷冷地骂道,一发青蓝炮弹冲二人飞射。
“真麻烦。”
蓝调把游魂梦挡在身后,转身迎着冲来的炮弹。
蓝调相机瞬间成型,快门声动,水墨在炸开之前归于静止。
“走!”蓝调嫌游魂梦走得慢,直接把她扛在肩上飞奔。
幽魂梦跟着她们,泫然道:“谢谢。”
“道谢就免了,赶紧把你知道的和灯塔实验有关的东西都告诉我。”
紫光闪烁,一些记忆的片段涌进蓝调脑中。她的表情从平淡渐渐转向凝重,最终陷于沉默。
“你妹妹真轻。”蓝调忽然说,“比我身体里那个小孩还要轻。”
游魂梦瘦若枯骨,至少几天没有进食了。在她们姐妹俩逃出灯塔、四处奔波之时,她就已经越来越瘦小了。
当幽魂梦死去后,对方便看着不像个人了,只是一具裹着皮的人骨。
幽魂梦的声音逐渐轻了:“你经历的实验或许比我们经历的还要恐怖......但你比我们幸运......”
蓝调感受到光团力量的消散,说道:“是吗?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幽魂梦的话语开始断断续续,不过勉强能听懂。
“谢谢你......我对不起她......如果早知如此——”
蓝调静静地听,不过脚步一刻未停。
“如果我们不是同卵......我们没有共用魔盒......那灯塔就不会对我们动手了......”
“但我不后悔,我从来没后悔过和她做姐妹。”
像是回光返照一般,幽魂梦的语调竟然坚定起来,充满了蓬勃的生机。
“我们同心十八载,我们的爱恨悲欢都紧紧相连——即使我们都死去,也终有一天会在彼方相见。”
她钻进游魂梦干瘪的胸膛,聚集于她无力的心脏——“我们会再见的,妹妹。”
随后便是永恒的寂静,游魂梦的眼角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异体同心,即使听不到也看不到,她也能感受到姐姐最后的情绪。
紫色光团与她融为一体,暖流布满全身。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从心里响起:
我永远爱你。
这句话是蓝调未曾听到的,是幽魂梦唯一送给妹妹的遗言。
蓝调跑出了惴惴梦,却没有选择跑出城。她转扛为抱,托着对方的肩膀和大腿往某个方向走去。
被时停的青蓝炮弹没有爆炸,看来是被墨青蓝控制住了。那里还有她的同僚和下属,想来她也不会放任炸弹肆意爆裂。
正好能耗掉她一点时间。加上蓝调的脚程确实快,墨青蓝很难短时间内追上来。
“你们也是够惨的,被灯塔搞成这样。”蓝调叹息道。
游魂梦听不到她的话,只默默地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姐姐的温度。
蓝调转了几圈,终于找到了那个地方。
幽魂梦方才将一些记忆传给她,因此她也明白了为什么这对姐妹会选择这里作为据点。
望着面前这座小小的石屋,聚集成团的灵魂力量保护着它,因此它没有和其他房屋一样彻底沦为废墟。
c521号城是姐妹俩第一次执行任务的城市。她们在灯塔中长大,并且顺利地考上了编制。
随后,她们来到了c521号城来完成她们的第一个驱魔任务。
那头恶魔诞生自旧世界的虚无主义,能让受其影响的人类产生赴死的念头。
具体过程蓝调并不清楚,但幽魂梦和游魂梦被困在这座石屋后靠着某种羁绊战胜了虚无主义的恶魔。
不久后,她们就生发了想要走出灯塔、看看世界的念头。
这个地方成为了幽魂梦心中的初始点。
蓝调很好奇她们是如何战胜恶魔的,但是幽魂梦已死,无人能解答她的疑问。
在她们离开灯塔后,便被扣上了莫须有的帽子。未满十八岁的两位少女还未真正离开灯塔,便又被抓回了灯塔。
紧接着便是无休止的实验。
当她们好不容易再次逃出灯塔后,叛逃者的帽子便接踵而至。
她们从此真正恨上了养育她们的灯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