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结束之后，七师兄还是把笔墨都翻了出来。
八师兄无视汪定那张还使劲想挑剔什么的脸，直接把东西都码好在流岚面前。
流岚笑了笑，丝毫没再提先前汪定阴阳他的那些什么“身价高”的说辞，提起毛笔。
他没有直接下笔，弯着身回想了一下方才在林子里大师兄和杨存耍的拳法，眼神一定，笔墨这才缓缓落下。
与先前在姚家写的不同，流岚这回绷足了劲，笔画苍劲，笔锋中少了几分随意洒脱，多了几分扎实与刚健，丰筋多力，如同山石青松，字字坚毅。
流岚最后一笔落下的同时，节目组的镜头也给了个华丽的旋转收尾，盯着监视器的张导满意地点了点头。
更满意的还有一旁的老掌门，他绕着牌匾看了又看，连连笑着点头道：“很好，很好！老七，等墨干了上个封层再挂起来。”
这是打定主意了要挂多几年。
汪定牙咬得死紧，暗地里看流岚的表情更加嫉恨。
谢缇啧啧感叹：“流岚，到底还有什么你干不好的？”
如果是别人，这会就该冲着镜头谦虚一下，以免捧杀。可流岚偏不，他扬着眉，昂着下巴道：“没有，只要我想，没有干不好的。”
气人，实在太气人！
眼看午睡时间到，老掌门粗粗交代了一下后面要干的事，独自走回屋子里休息。
趁着大家都兴致勃勃想要动手帮忙修缮小院，流岚随便找了个借口，躲开其他人，敲响了老掌门的房门。
老掌门没有睡，他好像猜准了有人回来找他，出声道：“进来吧。”
流岚推门走进去，老掌门正坐在桌后，面前还摆了两杯茶。
流岚躬身拜礼，“晚辈姜流岚，拜见前辈。”
老掌门乐呵呵一笑，“我原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果真是故人之子。”
他伸手示意，“坐下吧孩子，别拘谨，你叫我一声太爷爷也不算错。”
老掌门笑起来的模样像尊瘦弥勒，他原本就对年轻人和蔼慈祥，这下知道流岚是熟人家的孩子，态度更为热切了。
“你那手字，颇有你父亲的风范欧！”他叹了声，“让你来写铁拳门的新匾额，倒也是缘分。”
流岚会心一笑，“铁拳门有新匾额，也当有新气象。”
老掌门示意他喝茶，“你们节目组来约谈的时候，我以为就是来取个乐,换些钱让门里的孩子们奔前程去，倒也不坏。”
“太爷爷想必很久没有关心外界事，外头已经变天了，姚家和联邦军方达成了合作。”
“哦？”老掌门迷蒙眯起眼，“是吗？又变天了。”
老掌门年事已高，尽管身体硬朗，眼睛却早就随着年岁变得混浊。如今听流岚说完，眼中又不由地亮起星点精光。
老掌门已经一百五十多岁，从当年的大战立下累累战功，到后来武林被整个联邦抹杀、排挤，他是亲历者，更是实实在在的受害人。他亲眼见证了武林的兴衰，得意与苟延残喘。
没有世家那样的祖荫庇佑，铁拳门走到这一步，其实也是求取生存的被逼无奈。
“世家门派相继入世，就连……”流岚轻笑一声，“就连灭迹许久的丐帮后继者都出现了，又怎么能少了铁拳门？”
老掌门双眼骤然睁大，直了直身子，指着屋门：“你是说外头那些孩子？”
流岚往前坐了坐，一一给他细数：“有姚家人，丐帮的，还有……天机阁。”
老掌门很是惊讶，“……这都是你凑齐的？”
“是机关算尽，也是机缘巧合。”流岚稳稳肯定道，“天意如此。”
老掌门轻叹一声，朦胧的目光中不知在追忆谁，“好，挺好。”
“不知铁拳门今后如何打算？”流岚问，“靠着那点田地种粮食过活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老掌门倚上靠背，半眯着眼，长叹了口气，“你应该能看出来，我那些个徒弟大多对武学没兴趣，也无甚天赋。你太爷爷我已经这把年纪，又能打算多久？”
“太爷爷不准备再收徒弟了吗？”
“今时不比当年，现在这些孩子一个个都是在父母身边娇惯着长大的，我又怎么能把他们带出来吃苦？”
老掌门自己也清楚，比起铁拳门这个不知能不能扶起来，何时能扶起来的破落门派，有家的孩子当然是留在家里更好。
再者，老掌门年事已高，他恐怕已经没有心力再去养大一个孩子，带他习武。
更何况千金易得，天赋难求，人品难测，老掌门余生甚至都未必能等来一个合适的传承人。
流岚像是想起了谁，忽然没头没脑地道：“今日杨存师兄表扬过谢缇，说他拳学得不错。”
因为一拳打爆牌匾那事儿，老掌门对谢缇的印象颇深，一听流岚提起便笑着点了点头，“那孩子是个有天赋的，性格也好……”
老掌门倏然坐起身，“你的意思是？”
流岚笑了笑。
对于别的门派而言，谢缇的年纪的确是大了些，可铁拳门不一样，他们急着要一个能扛事还有天赋的传承人。谢缇年纪大这个缺点在铁拳门反倒成了优点，更何况他经济独立，门派再困苦也苦不到他身上，还有粉丝基础，对于门派发展而言是天大的助益。
就是不知道他自己愿不愿意拜老掌门为师。
老掌门想了又想，缓缓靠坐回去，“听说演员这一行很忙，收入也是我们的数百倍。”
“太爷爷不妨先问问他自己的意思。”
老掌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流岚转言又道：“铁拳门想要发展，还有些别的障碍需要解决。”
“障碍？”老掌门没听明白。
“汪定，”流岚顿了顿，“又或是该叫他刘三儿？”
“他在外头闯了祸，没道理让铁拳门为他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