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力站在院子里,看着满是白色鲁冰花的院子,心中温情一片,眼里全是妻子女儿的笑颜,那是不管怎么装,也去不掉的痛啊。
香甜的空气好像在提醒他,以前的生活有多美,多看一眼,他都忍不住怀念。
脆弱似乎又侵袭了他的神经,眼泪就不听劝的流下来。
“力哥,晚上想吃什么,我们现在就要点了,到时候宋小哥把东西一起送过来,免得他要跑几趟。”
白篮望着陈力,陈力看着那双大眼睛,哭不出来了,这是在可怜他没人疼吧,想到这个可能,他决定要表现的成熟一点。
“你们不用顾忌我,厨房还有些吃的,我都可以,你们自便就好。”
没想到白篮点了点头,说道:“厨房里还有些粥,晚上可以热一热,那我们就自己点了。”
“穆离,我要吃那个燕窝红枣糕,电视剧里面的。”白篮想起今天看剧的时候,看到的点心,没吃过,想吃。
“我搜一下,有可能外面没得卖。”穆离搜索了一下,果然没有电视剧同款卖。
“这东西我也不会做,要不等过几天我们家那厨子去了,咱们单点,听说他什么都会做。”
……
陈力无语的看着他们俩研究糕点,有点不想说话了。
他轻哼一声,用力把门一带,补觉去了。
“力哥怎么又不高兴了?”
“大概是看我们心情太好,有些不舒坦吧。”穆离眼神暗了暗。
白篮却反思了一把,她有些自以为是了。
“晚上不吃糕点了,点素菜馆。”
穆离点了点头,把白篮爱吃的菜点了一些。
陈力睡得不大安稳,做的梦乱七八糟,都是从前的事情,从跟妻子相遇,相爱,结婚,生女,到不久前的厄运,最终化成了一个方形的小盒子,盒子里开出一朵洁白的鲁冰花。
女儿从出生起那么一点点小,两人呵护着慢慢长大,最后归于成土,化作一只紫色的蝴蝶破土而出。
然后飞走了。
陈力微微抬起手,小声呢喃着:“别走!”
眼皮很重,但还是撑开了,天已经黑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力哥,吃饭了。”
“我都说了,别管我!”
陈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发脾气,他就是很想发脾气,痛苦如潮水般涌来,瞬间将他淹没了。
白篮没有再敲门,给他把饭菜温好,留在厨房里。
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陈力出来了,脑子乱糟糟的,院中鲁冰花在黑夜里透着光,那种温柔又透明的光亮,太折磨他了。
“你们走,把这些花都拿走!”陈力突然跪在地上,双手捂着自己的头。
穆离一把将他提起来。
“听说你已经想清楚了,怎么现在又这么怂,连花都看不得了,这么无法面对?”
“不要你管,你们懂什么,你们感情正好,能懂得我什么,你们走,都走!”
陈力声嘶力竭的发着火,但自己被穆离牢牢的抓住,一时动弹不得。
“耍什么脾气啊!”穆离将他摔在地上。
白篮默默走近,沉声道:“陈先生,我不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但是悲伤是不能压制的,我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压制你的难过,如果你想铲除院子里这些花,可以自己试试看,这些花一旦种上,七天之内不能动,七天之后自然会凋谢的。”
说着,居然递给陈力一把铲子,陈力机械的接过铲子,疑惑的看着白篮一眼。
再看这些花,它们好美,他舍不得铲掉它们。
“什么意思?”
“如果客人对我的服务不满意,可自行处理这些花的。”
白篮作出一个请的手势。
陈力刚要动手,那朵花伴着风在摇摆,铲子被他甩在地上,他下不了手。
“客人既然有怜花之心,也要尊重花的意愿啊。”
白篮的声音让陈力有些发怔,刚刚从梦中醒来的痛苦似乎消退了一些,穆离说得对,他又耍脾气了。
今天装出来的改变,一下子就被戳破了。
“我办不到啊,忘记她们,我办不到!”
“为什么要忘记,你不会忘记她们了,你们只是分开住了。”白篮语调柔和又温暖。
“可是我很痛,我不想马上走进新生活。”陈力沙哑的声音透着痛苦。
“那不走了,就住在这里,多住几年,什么时候你舒坦了,再什么时候走,反正卖了房子就有钱了,躺平还不容易嘛。”
陈力抬起头,看着白篮清亮的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先生,先吃东西吧,吃完了,去睡一觉,晚上万一又梦到妻子了,再好好聊聊。”
穆离将给陈力留的饭菜端出来,饭菜的香气钻进陈力的鼻孔里,他有些饿了。
吃完了饭,陈力有些不好意思,知道自己之前说话没经过大脑。
“抱歉。”
他小声说了句,就开始给自己铺地铺,还是想睡在妻子的灵堂里。
白篮给他关上门,不去打扰他。
“失去妻子,竟如此痛苦吗?”白篮凝视着穆离,轻声问道。
“失去爱人,痛苦万分,他何其幸运,妻子是自己心爱之人。”
闻听此言,白篮的双眸瞪得浑圆。
“心爱之人?”
“正是。”
“王爷爷同样失去了妻子,也没有如此要死要活,莫非他并不爱自己的妻子?”
白篮的脑海中浮现出王朝的身影,那个思想古板却又正直的老头子。
“少年夫妻,情比金坚,老年夫妻,情重如亲。
生活无非柴米油盐,所以我才说陈力运气不错,想来他从未对柴米油盐烦心过,他的妻子应该颇为能干,你口中的王爷爷,是个大好人吧?”
穆离轻轻拉起白篮的手。
“那是自然!”
白篮对王朝的人品深信不疑。
“年长者,通常不会如陈力这般脆弱,历经岁月沧桑,对离别多少会看淡一些。”
“你这是在说自己年事已高吗?”白篮见他越说越投入,忍不住出言调侃。
“非也,我正当青春年少,倘若你不幸离去,我定会将相关人等尽数擒拿,活埋地下,如此方能念头畅达,又岂会坐等他人救赎。”
“停停停,我的穆小先生,不要胡乱说教,现在是法治社会。”白篮一把甩开他的手,目光中透着嫌弃。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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