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侧屋,这屋里只是寻常会客室的布置,只是东西摆放有些凌乱,倒像是店主自己的起居室。
房门无声关闭,便觉四面隐隐有暖气升起。
啧啧,带着火属性的隔绝禁制,他这么多年还只在一个地方见过。
整间屋子内外禁制一紧,完全屏蔽,这才见那青年端端正正的拱了拱手,行礼道,“江,前辈,卫州城一别多年,前辈果然顺利进阶金丹了,真是可喜可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在卫州城,因丁辰委托委托乌金坊乌大师炼制那清尘鞭而相识的那个傲娇少年,覃朗!
“哈哈哈,这么多年了,自然该是有些进益的,覃小哥你不也进阶筑基后期,金丹在望了吗?”
丁辰笑声爽朗,当年在卫州城相识之时,他对这少年就颇为喜欢,如今他乡遇故人,更觉得有些亲切了,只是,时过境迁,对方这一声“前辈”,倒是显得有些疏远了。
“前辈过奖了,请上座!”
覃朗仍是保持必要的恭谨,丁辰却是难得遇到熟人,加之自信此处困不住自己,更是放松了几分。
安然落座,又是笑道,“乌大师近来可还好?还有你师父东君先生,多年未见,想来也该结丹了吧?”
却见覃朗手上茶壶微顿,面上表情随即沉了沉,丁辰便知情况多半不好,当年炼制清尘鞭时,乌大师便已寿元将尽,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
果然,就听覃朗轻声叹息道,“师爷和师父都已过世,如今已只剩下我一人了!”
丁辰却是没想到那东君先生也已不在人世,虽然之前并无多少交往,但知道人不在了,多少也是有些感伤。
“唉,人死不能复生,道友节哀!”
丁辰也是轻叹,又见气氛有些沉重,只好转了话题,又道,“你来了这浮梁海,乌金坊岂不是照看了?”
“师爷过世后,师父便让我专注修炼,不许再炼器了,而师父过世后,乌金坊也就被上面收了回去......”
覃朗说道,情绪更是有些郁郁,丁辰见状,也只好安慰“尊师也是为你好”,“修士还是当以自身修为为重”等话云云。
屋内一时沉默,一个安静煮茶,一人不知怎么开口。
等了好一会儿,丁辰才想起自己来的主要目的,试探着开口,“覃小哥,这精卫斋......”
“哦,前辈不是想买养尸之物吗?且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
覃朗明显有话不能明说,丁辰也不好追问,毕竟 ,对面这人,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活泼傲娇,充满朝气的少年了。
唉,本还想打听打听钟离正等人的近况,看来也只得算了。
轻叹一声,丁辰也就冷静了几分,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淡定。
片刻之后,覃朗返回,却是抱着一个四方大木盒,足有两尺见方,掀开盖板,便见一只乌黑釉面的陶罐,大概有人头大小,外形浑圆,没有任何花纹,只有那罐盖上有一个形如瓜蒂的钮。
丁辰原本并不是真的要买什么养尸袋的,不过是来探查的借口而已,毕竟这浮梁海并无盛行尸鬼道一脉,此类物品自然少见,更何况这种寻常小店,更是不太可能有什么上品养尸之物。
只是,之前听对方介绍,丁辰也是颇为好奇,却不想入目一看,又是生出几分失望来。
当即,丁辰啧啧玩笑道,“我说覃小哥,你这陶罐阴气平淡,看着可有些平常呀!这是要杀熟不成?”
覃朗也笑,“前辈这话就不对了,您外面那铁尸不也尸气不显吗?”
“哦,那你的意思是,此乌陶罐是内有乾坤了?”
“前辈何不亲自试试?”
丁辰闻言挑眉,手都抬起来了,却是又放下了,笑道,“啧啧,东西尚未过手,我来开,怕是不合规矩吧……”
“唉,要是师父当年有前辈一半的谨慎,想来也不会早早驾鹤了……”
如此突兀的一句话,丁辰也是听出几分意思,那个东君先生,多半是死于非命了!
这个话没法接,对方显然也只是一时情绪使然。
就见覃朗右手已经覆在那罐盖上,食指和中指之间正夹在那盖钮上,五指扣着罐盖边缘,一用力,罐盖微微转动。
便就是那一丝缝隙,便有一个阴气溢出,覃朗几乎是立时一个寒颤,右手手背之上便是泛起一片片晦暗,宛若尸斑。
“小心!”
丁辰本就警觉,当即惊呼,身子后靠。
却听覃朗喉咙中闷哼一声,左手剑指急点右臂肘横纹中尺泽穴,催动一股灼流真气,顺手太阴肺经,经孔最、列缺、经渠、太渊、鱼际,至大拇指少商,生生将那阴气逼出,这才将那罐盖扭转合上。
反手又是一抓,却是将已经散逸出来的阴气摄在掌心,抟成一团,如一坨灰云。
“江前辈,何不一观?”
轻呼一口气,覃朗才道,便将那手中灰云往前轻托。
丁辰抖袖,袖中手掌轻抓,掌中淡金灵光凝成一层金皮,将那灰云摄住,虚捏几下试探。
果然是十分精纯的阴气,养尸倒是绰绰有余。
“前辈可还满意?”
覃朗轻笑问道,笑容中倒是有了几分少年时的影子。
丁辰点了点头,掌心祭出一朵灵焰将那阴气扬了,这才问了价,不想,那覃朗却道不急,挥手仍将那木盒盖上,却也不收,只推到一边。
“前辈此来,应该不只是为了寻件养尸之物吧?”
丁辰也不知是哪里露了痕迹,让对方看出了异样,故作诧异的问道,“哦,覃小哥何出此言呀?”
“大概十日前的晚上,该是前辈遣了外面那铁尸兄弟,一路跟踪晚辈回到这精卫斋吧……”
覃朗直言道,眼中目光透着一丝狡黠。
闻言,丁辰心中倒是有些吃惊,当日他可是将土遁玉符都借给了灞波儿奔,竟然还是没能完全隐匿行藏?可若说对方只是在诈自己,却又将时间、地点都说准了,显然是对上号了。
如此想着,丁辰却是眼珠子一转,还是不认,仍旧笑道,“呃,覃小哥这话怎么说的,怎么凭空污人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