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山路上寂静无声,更是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发动机低沉的声音在清风中嘶鸣,西北地区的这片大山里四月春天景色正美。蔚蓝色的天空干净的如同一块巨大的蓝宝石,几朵洁白蓬松的云远远的浮在上面,看上去是那么柔软轻盈。阳光金灿灿的撒将下来,把新生的树叶照射的如翡翠般熠熠生辉。山坡上的那些草叶儿,上面还似乎还挂着露珠,钻石似的反射着阳光有一种迷离的美。
万花开车的时候总喜欢关上窗子,他是一个爱清静的人,受不了窗外车来车往的嘈杂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不过凡事都有一个例外,你看这时的他就把车窗全都降了下来,好像是这样他就能够更好的融入到眼前的美景之中一样。翻过了一座山头又经过一座小镇,车子这时又行驶在一条峡谷入口。弯弯曲曲的道路和溪水结伴而行,如同两条飘带一样从峡谷里面飘将出来,车子行驶在路上的时候夹道的风景仿佛都活了似的。
万花这一路走来,慢慢的觉得这些大山都在围着他练武,沿途的鸟鸣声、水流声、风声、发动机声还有轮胎抓地的沙沙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就是一首美妙的东方古典乐曲。刹那间他觉得周围的山峦就是一群英武的儿郎,在天地之间展示自己奥妙绝学。你看那天边云朵一定是他们施展的绚烂的法术,还有那山巅的大树,怎么会如此挺拔笔直、苍翠欲滴……不,那一定是其高举的宝剑……你还别不信,看这偶尔拂面的微风定是那穿越空间的剑气,在戏耍突然闯入的你……
万花找到一处开阔的地方,把车子直接开到路边的浅滩上,如此美景他着实不想辜负,打算在这里泡一壶茶稍加修整。他在就近的溪边打来了一壶清澈的溪水,架在便携式炉具上点着了火,再从车里取出他珍藏的黄山毛峰放进透明的快客杯里,然后把杯子放在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他又搬来了一块比较小的石头,这就算是他的凳子了。
不一会儿幽幽的茶香就从他小小的茶杯中飘散开来。万花看着仿佛是刚刚从对岸树上,摘下来一样的鲜嫩茶叶,一脸的陶醉难于言表,他轻轻抿了一口黄橙橙茶汤,一种强烈的满足感涌上心。慢慢的他一手持着茶杯,背靠在大石头上仰头看着天空,安静的就像是他已经容入到那块大石之中了一样。
……
“烛龙栖寒门,光耀犹旦开。日月照之何不及此?惟有北风号怒天上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突如其来的几句话出现在万花脑子里,恍惚间他不知道这里是不是燕山或者轩辕台?面前的大山里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有些地段小路两旁的雪被山风吹起,把原先低洼的地方都给填平了,这一脚踩下去都能没到膝盖。而且山中小路崎岖难行,万花此时的跋涉显得十分吃力,期间还有猛烈山风夹杂着雪花吹来打在脸上有冷又疼,他不知道自己此去何为,他只知道他要到山顶去。
山腰处的一处平地上风势较缓,几间茅草屋安静的座落在那里,皑皑白雪覆盖着屋顶。一串串稀疏的脚印自门里延伸出来,不知道所去何处。墙面黄色的泥巴看上去是新抹上去的,上面的麦壳还黄灿灿的清晰可见。一缕青烟自屋后徐徐飘散开来,在周围那几株雪花盖顶的老树点缀之下颇具画面感。可是万花看到这一幕景色之时却再也无心欣赏,他觉得能到屋里面避避风雪才是他那时最想要的。
万花气喘吁吁的几个快步走到门前,撩开草帘进了屋子。里面的一个房间很小,距门一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就是一个通炕,这炕三面都连接着墙壁,有两米见方大小,炕上铺着深灰色的被褥。
“吃包子吗?”
这时他看见一个的五十多岁的女人,在左侧的套间里面忙乎,一个不大的火炉上的蒸笼里热气腾腾。万花没多说话径自行脱去鞋子爬上炕去,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斜依着墙坐了下来。对着那妇人说到:
“要十个包子。对了,除了包子还有啥好的都拿一些!”
那妇人听后,脸上出现几道古怪的神色,她朝里面看了几眼,又不知小声的说些句话什么。
这时的万花只顾着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温暖,却没发现妇人的异常。此刻的他回想起小时候,父亲带他去镇上吃包子的情行。那是他第一次去饭馆吃饭,所以他记得的特别清楚,很冷的天气,也是在炕上吃的。同桌的还有几个其他食客,他们面前都放一个碗和一个碟子,碟子里面有几个包子。桌子中间一罐油泼辣子是公用的,里面插着三根骨质勺子是用来往包子里抹辣子用的。
父亲要了三个肉的和两个韭菜豆腐馅的包子。他很奇怪一向食量很大的父亲吃这几个包子就能饱……吃包子时竟然还会送一碗热腾腾的羊肉汤。尽管里面没有一粒肉渣,清的就像白开水一样的烫里只是飘了几片香菜叶子,但是万花觉得那是他这辈子喝过最好喝的汤……
万花半躺在炕上神游,只觉得炕上忽然多了个人。他定眼看去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披着到肩的黑色卷发,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的衬衣,纽扣只是象征性地扣了几个,这时正搔首弄姿地正往他背窝里钻。万花顿时就慌神,尽管他也是身强体壮的正常男人,只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搞这么一出也着实吃不消。
在他愣神的片刻,不知何时炕边上又多出两个,穿着清凉的黑色衣服、留着黑色长发女人,她们同样正扭扭捏捏地往炕上爬。也不知道当时是有意还是凑巧,万花目光向下扫了一眼,看到众女柔软的腰肢清凉如斯,春光烂漫。他顿时热血沸腾,雄性的特征立刻就展露无遗,看到众女极具魅惑的买弄风情,不禁有些恍惚迷离……就在心猿意马之际,他觉得手上一凉,有一滴什么液体滴在手上。他情不自禁的抬头一看,只见房顶上也攀爬着三四个这种着装的女人。他们直勾勾的看着万花地样子活像是野兽面对猎物的垂涎。万花立即感觉到事情不对劲,立马收回心神让自己立刻冷静下来。
万花平复心情后下了炕,他在极力摆脱众女纠缠之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声音:
“你以前因贪恋女色犯下大错,难得今天你能有如此表现!”
万花当时就一震,他来不及细想以前到底是什么时候,只觉得心中苦涩翻腾,不知说什么好。短暂愣神后却发现众女正一个个凶神恶煞,张牙舞爪扑来,万花惊惧交加拼命地冲出了房子。他跑到屋外的雪地上,见对方众女并没有追出来,刚打算喘口气就被另一个房间传来动静打断。那动静就像是有人被挟持住后了拼命地挣扎一样。
万花仔细听了一下,从传来的声音中他才得知,那被劫持几个都是与自己相关的人,这会完全被对方控制住了。他冲到门口看到恶徒竟然是一群鸡头人身的精怪,万花几次试图拼了命相救都无经于事,还被打得遍体鳞伤丢了出来。就在他绝望透顶之时有一阵黄风吹过,两条身影倏忽之间出现在他眼前,径直走向那间房子,他们进门的时候房子里传来了一群精怪哆哆嗦嗦的声音:
“黄四爷,不知道你来有何贵干?”
那个被称做黄四爷的冷冷:“有何贵干!你们管的着吗?”
然后两方人都不说话,也没生出什么动静,片刻之后那两个人影就走了出来。万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跑过去向他们求救,只是不知为什么那两人对万花并不怎么待见。其中一个主子一样的人影(因为万花至始至终都没看清对方的长相,只是朦朦胧胧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高的一个是棕色的像是主子,矮的一个是黑色的像是随从)对万花冷冷的说道:
“我为什么要救?你以为你是谁啊!”
一时情急,万花脱口说道,:只要你救了他们,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那棕色的人影应该就是那伙精怪口中的黄四爷吧!他冷冷说道:
“希望你记住你说的话!”之后他就又走进了那间房子。而留下的随从好像接到的任务就是看住万花,只见他嘴里碎碎念叨着:“不知道四爷为什么要帮你,那可是要损失他许多修为的!”就在那随从话音刚落之际,他们面前的地面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直径三米左右的阴阳太极图案,并在不停地旋转着,随之传来了黄四爷的声音:
“那小子,赶快站到黑鱼之中的那个白点上去!”
看着眼前玄幻的景像,听到黄四爷让他站到太极图阴中之阳的那个点上时万花却犹豫了,并在心中无限揣测对方的意图,对黄四爷的举措充满了不信任。他想万一他们两个与那些精怪合伙骗自己怎么办呢?想到此处,万花竟然趁着那随从不留神之时一下把他推到了那个位置上。接下并没有有发生什么异常的事,只是传来了黄四爷的的一声叹息和那随从冷冷的嘲笑声:
你真是个可怜的人,连信任的勇气都失去了!自私懦弱之人根本就不值得被救助!”
万花听到这句话,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刺激。他想:果然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不是机关陷阱,妖魔鬼怪而是人心!”那一刻他发自内心地认识到,向来以正直善良自居的自己在面对危险时,内心深处幽暗会突然扩散,主导思想。第一次他为自己感到羞愧难当和无地自容,同时他也深深地认识到:“所谓善良、正直等字眼不能只是平时说说而已,而是要看一个人置身不利处境之时的选择,是否依旧那么光明正大。”思绪及此,他一下子跪倒在地上,诚心诚意地说:
“黄四爷,我真的错了!现在我该怎么做?”
黄四爷并没有回答,而那随从指着脚下的白点说:
“把你手放到这里来,有点诚意好不好?”
万花在伸出一只手后又缩了回来,他学着江湖人士那样,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滴血的手指插在了那个白点之上。他感觉自己的鲜血立即快速的流出并被吸收,但是他已经不担心了。当时的心情就像一个“买定离手”的赌徒,在押上了自己所有的筹码孤注一掷后的感觉,他发现自己那刻的心情特别平静。
倏忽之间他觉得手里的血液已不再流动,手指的伤口也不疼了,还夸张地已经长好了。就在这时传来了黄四爷有些虚弱的声音:
“你小子还算有点良心未泯,我暂且原谅你吧!”
数秒之后黄四爷又说:
“这样吧!你我以后平辈论交,你可以叫我黄四哥……”
黄四爷好像看穿了万花的心事一样,接着又说:
“放心吧,你这些人都没事了,都回去了!其实我早就把他们救下了,刚才只是用阵法送他们离开此地而已。”
“黄四哥,黄四哥。黄四哥!”万花在心中默默叫了两遍,最后就大声地喊了出来……
只是他再也没听到对方的回答,却听到一声器皿落地的声音。豁然睁开眼睛,他看到自己右手中指死死顶着地面,背靠着大石不知何时睡着了,方知刚才的一切不过南柯一梦。当他转身看到掉落在地上的茶杯时忍不住心中一抽,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一套茶杯,还好没摔碎。
万花从石头旁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点麻木的腿脚。他抬头向四周打量了一翻,只见风清云淡、阳光明媚,周围依旧是一片让人陶醉的美景……
万花喃喃自语道:“人生也许就像那碗清淡的羊肉汤,只有淳朴的味蕾才能品出其中的真味。然而生活的欲望就是那各种口味包子,吃多少才能算够,而且这顿饱了下顿还会饿,吃饱是生理的需要而想着吃就是人生的欲望。”
他一边收拾地上的炊具一边想:“那么面对人生名利的抉择,就像当初的处境里对黄四哥的信任,只有本性善良才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也许人只有保持内心的淳朴,经常在自然的和谐宁静中沉淀心神,才能让身在滚滚红尘的人,面对各种选择时刻保持善念、尊从本心。否责人很容易在名利的抉择中迷失本心堕入深渊。”
……
“不管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也许这“风、浪”不仅仅指外部环境因素影响,更是指人的内心修养的造诣吧!也许这心境,就是自己一直渴望的追求吧!
万花长叹一口气道:“想必,这就是那个黄四哥给他的启示吧!”
他想及此处,感觉天地之间自己就是个虔诚的朝拜者。只要自己坚持一路前行,也许有一天清风明月、山花海树真的就能够净化他内心的污垢。让他的人生,不管面对何种境地的选择都能时刻保持中正,在实现他美好向往路上不至于迷失本心。
万花起身驱车离去,只是谁也不知道这时,大山的深处有一双目光望着他远去的方向注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