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饶命,饶命啊!”见此一幕,何久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头磕得如同捣蒜,血流满面也顾不得停歇。
丁缘见火候已足,也不再继续刺激对方。
何久是个十足的小人,此人看似手段狠辣,实则只是表面强硬,平日仗着身后势力在岚州一带狂悖跋扈,欺凌妇孺,一旦遇上无法拿捏的对手,便会立刻暴露胆小怯懦的一面。
这样的人极为惜命,对丁缘来说也是极易控制,此时何久的内心已经彻底崩溃,只要稍加利诱,很容易就能成为一颗棋子。
“你方才说天霸门掌门是你亲舅?”丁缘再次轻飘飘的问着,眼神冰冷。
“啊?”何久身子一抖,先是一愣,而后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对对!原来姑娘也曾与亲舅有过一段情缘,既如此,可否看在他的面上……”
话未说尽,何久见身前目光愈发冷冽,立马噤若寒蝉,同时朝自己狠扇一巴掌:“瞧我这张臭嘴,怎敢妄议姑娘,我那亲舅也不是什么好人,平日里欺男霸女的事情可没少做,小的有如此行径全是被他影响,被他影响啊,姑娘提起可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小的,小的一定遵从!一定遵从!”
果然贪生怕死,这么快就开始倒戈了。
丁缘心中冷笑,冷厉的语气却是丝毫未减:“果然是一丘之貉,不过相比与你,此人更是可恶,此前我也找他寻仇过,只是被一黄符所拦,若是你能将其偷偷取来,你这条命,我也便再留几年。”
何久一怔,连忙叩首:“姑娘放心,我那亲舅对我十分宠信,小的前去取符,定能手到擒来!”
听到自己性命还能保住,何久喜不自禁,三下五除二将粘在脸上的血污、涕泪抹去,挤出一副舔狗笑容,重新望向丁缘。
此刻对这狰狞面孔,他虽仍心有余悸,却已不再那般害怕。
“如此最好,你记住,此事若是让他人知晓,你这狗命也没有留的必要了!”丁缘十分不愿看见这幅令人作呕的谄媚面孔,冷冷嘱咐一句,便将身子背转。
此时外面雨声淅淅沥沥,暴雨似乎有变小的趋势,但狂风呼啸依然震耳。
哐当!
木门轰然震开,强劲的气流裹挟着雨滴蜂拥而入,吹熄了摇摇欲坠的烛火,吹得何久睁不开眼。
丁缘身子微移,衣袍展开挡住风雨,随后蹲下身去,将昏迷中的女子抱起,身形一闪冲出木屋,化作一道黑影在雨夜中消失不见。
待风停歇后,木门轻轻阖上,雨水滴淌至榻下,发出哗哗声响。
何久跪在地上,重新睁眼后,见屋中只剩自己一人,恐慌的心才稍稍平缓。
“是了,是了,这般诡异行径,也只有那些可怖东西才能做到了。”
他轻抚胸口,慢慢站起身来,伸手将木门拉开,雨滴落在脸上,凉沁沁的。
此时一位家仆仓促跑进后院,见何久头发凌乱、衣衫破败,浑身上下更是血迹斑驳,登时吓了一跳:“老爷,你……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只是被小贼袭击了一下而已,你来得正好,快随我前往通源码头,我有要事要办!”
何久神色凝重,伸手一把将家仆拉住,不顾淋湿,转身就朝大门走去。
可没走多久,他又忽地停住了脚步。
家仆十分疑惑,却不敢多言询问。
沉吟一会后,何久转头问道:“富贵,你可知道那日当街遇上女子的住处?”
“啊?哪位啊?”富贵扣着脑门一头雾水。
“通源码头那位!怎么,还用我提醒吗?!”何久勃然大怒,伸手在家仆脑门上狠敲了两下。
家仆顿时惶恐,连连点头应道:“记得!记得!就在西街粥铺边上。”
何久眼前一亮,脸上露出邪恶笑容……
……
夜很深了,暴雨过后,西街道上一片空寂,此时早已没了行人,街边更是黑灯瞎火,只有打更的提着灯笼一路走过,口中呜呜哼着防盗八言。
“咦?这么晚了怎么这间屋子还亮着烛火?””更夫停下脚步,疑惑朝着粥铺边上一间简陋房子张望。
却见屋中影影绰绰,呻吟之声渐响,登时便明白过来,轻笑一声后,提着灯笼晃晃悠悠又朝前方去了。
片刻后,房门打开,何久紧了紧裤带,满脸享受的从简陋屋中走了出来:“还是小爷我聪明,差点就上了那狗贼的恶当了。”
话落,他目光望向街头,摸了一番胡须后又自语道:“不过天霸门那边还是有必要去一趟的!”
……
雨夜过后,天际露出了鱼肚白。
晨风徐徐,鸟鸣啾啾,泥土芬芳扑鼻,草叶青翠,万物焕生机。
一夜之后,嘉元城又重回往日繁华,大街小巷都是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
通源码头帆船林立,大小船只停泊江边,水汽氤氲、晨光闪耀,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在里面,一艘六层商船最为显眼。
此商船长达百丈,宽十余丈,整艘船体呈弧型,高高隆起,层次分明,犹如一个平躺着的巨大蛋壳。
船上桅杆林立,甲板上站满了身披铁甲的持刀壮汉,他们来回走动着,手握锋利长刀四处巡视。
船身装饰也是极为华丽,金漆红纱、朱雀青龙、雕栏画栋,可谓美轮美奂。
商船上旗幡飘扬,上绘“天霸门”,三个字龙飞凤舞,气势赫赫。
而在船头,一位红袍老者负手而立,俯瞰江面,双目威严如狮,望着远方不语。
“三舅!”
忽然,身后舱门打开,何久从中走了出来,见到老者后连忙单膝下跪,抱拳行礼。
老者闻言转身,见来者是自身侄儿,立马露出笑容,伸手招呼:“是久儿啊,来来来,三舅可好些日子没见着你了!”
说着,上前将何久拉到身边,指着鼻头戏笑道:“今日为何突然来码头见我……你小子定是又闯祸了吧!”
被猜中心思的何久尴尬一笑,道:“三舅还是这般慧眼如炬,小侄的确遇到了些麻烦,不过小侄认为,此人似乎……是冲着天霸门来的。”
说着,他凑过身子在老者耳边低语了几句。
“有这等事?”老者听后脸色微变,目中冷芒渐起。
“千真万确,三舅,而且此人身形诡异,功夫极深,小侄当时还误以为是鬼怪作祟。”一想到画面,何久脸上惶恐又起,不过他见自己三舅在旁,呼吸之后又将这份恐惧压了下去。
红衣老者不再说话,双手背在身后不断摩挲,许久后才冷哼一声道:“我大概知道他是为何而来的了,哼!身形诡异,功夫极深,若他有胆来此,我定叫他有来无回!”
嘉元城东街的茶楼中,丁缘放下茶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副自信笑容。
这番画面他在脑海里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之前在何府后院,他就想到这何久也许并不会如自己预想那般听话,所以在临走前就将自己一丝神识嵌入到何久脑中。
此法他还是从陈雨槿赠予的那本《修仙启示录》中习得,只要将神识嵌入进去,就能在他人脑中形成窥视之眼,能清晰看到那人所经历的一切事情。
不过此法仅对凡人有效,丁缘一开始只是抱着娱乐的念头修习,毕竟这法术极为简单,呼吸之间便可习成,只是他没想到,无意练成的法术却在计划的关键处起了作用。
这样一来,天霸门总舵的整体布置,他都能了如指掌。
其实丁缘也清楚,以他如今的实力,这些凡人武师确实不是他一合之敌,不过他原本的想法也是低调行事,清晰对方情况,行动起来也能避免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