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兰宜不无幸灾乐祸的想着，只觉桌上的每道菜都越发色香味俱全了。
她先温声打发了红莲，“辛苦你了，且去吃饭吧。”
“有丹朱丹碧在，今儿不用你伺候了。”
方笑着看向顾怀璟，“世子怎么不吃这鱼，很鲜很嫩的。”
顾怀璟便把筷子伸向了盘里的清蒸鲥鱼。
随即点头，“是挺鲜，你也吃。”
简兰宜见他一举一动都说不出的优雅、舒展。
可惜，脸上的伤痕还是怎么都忽视不了，本来之前她还觉得瑕不掩瑜的。
现在却只觉美中不足……
她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那个……世子脸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方便告诉我吗？”
“当然，世子愿意说最好。觉得我冒昧，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有恶意的。”
顾怀璟抿了抿唇，“没觉得冒昧，只是……都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
“我也觉得这伤没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所以，没必要再说。”
简兰宜见他不愿意说，越发后悔了。
显然不会是什么美好的回忆啊，她真是脑子抽抽了，才会忽然问他这个。
不是明摆着，想勾起他的伤心事吗？
她忙道歉，“对不住啊世子，我脑子让门压了，才会口无遮拦的。”
“往后保证不会了，你别往心里去……我、我给你盛汤吧？”
反正都已是多年的旧伤了。
她不管知不知道他当年到底是怎么伤了、具体又是被什么凶器给伤了的。
配祛疤祛痕的药都是一样配。
何必非要刨根问底呢？
顾怀璟自己动手盛起汤来，“没事，不会往心里去。”
“你这几日有要出去的计划吗？要是有的话，提前跟我说。”
他的脸其实是当年让顾怀琛给伤了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人员的更迭，侯府里几乎已没人知道了而已。
本来这也没什么可隐瞒她的，她既问了，告诉她也无妨。
但……，他就是不想在她面前提顾怀琛。
哪怕知道她对顾怀琛，应该的确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还是不想提。
如果可能，他甚至……这辈子都不愿让她再见顾怀琛一面。
至于为什么，他现在下意识不愿去多想，但他就是想这么做！
所以索性直接岔开的好。
简兰宜笑起来，“不瞒世子，我过两日的确想出去一趟。”
“你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正好给我送上了枕头。”
“我到时候会提前告诉你的。”
顾怀璟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眼里便也不自觉有了笑意，“嗯。”
次日上午。
布庄和粮行的人不知是不是得了南北货行掌柜的消息。
也相继来侯府结账了。
简清霜昨儿给南北货行的掌柜结账就已经掏空了现银。
毕竟简兰宜的嫁妆里是没有压箱银子的。
所以她所有的现银，也就回门时赵氏给她的那五百两银票。
再就是几十两碎银子，并一些以前年节得的金银锞子而已。
以致她还赶着让李妈妈的男人悄悄去当了几样不常戴的首饰，才凑够了银子。
却不想，一口气还没松完，布庄和粮行的人又来了，新的讨账的又来了！
简清霜差点儿就把手里的茶杯砸出去。
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看向账房的人，“知道了。”
“让他们今日先回去，明日来拿银子，绝不会短他们一分一厘。”
“但拿了银子，事儿也得做漂亮了，后续供货仍得又快又好才是，总归亏不了他们！”
账房的人只要她肯出银子，那便仍是当家主母。
昨儿与李妈妈的口角龃龉，自然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忙赔笑着恭声应了“是”，退了出去。
简清霜这才重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睁眼便是讨债的，这日子还要怎么过？”
“趁早别过了，早知道、早知道……”
李妈妈也一脸的愁容，“关键不是结了这一次账，就一劳永逸了。”
“下个月的这时候还要结，下下个月的这时候也要结的。”
“公中的收益却怎么也得腊月初才能送到，咱们伯府便年年如此，想来如今侯府也是一样。”
“那中间还有的这两三次可要怎么办？二少夫人就算还舍得当自己的首饰，也要届时还有的当啊！”
说着都快哭了，“昨儿我真不该您使眼色让我别说话，我就真别说的。有些话您不方便说，我却可以说。”
“既然夫人说迟早能给您补上的，那为什么、为什么她不先补上？”
“她好歹当了这么多年的侯夫人、攒了这么多年，腰包怎么着也比您鼓得多。”
“那她既口口声声疼二爷疼您，难道就不能先体己出了，让您不至于这么难吗？”
简清霜冷笑，“你都说了婆婆不是亲娘，怎么还做这样的梦？你要是开口，万一被迁怒发落了，我可救不了你！”
“她这些年管家估计也早管够了，好不容易如今能撂开了，怎么可能再搭手？”
“铁定是力也不想出，银子也不想出，只想自己清闲高乐的。”
说着一咬牙，“毕竟侯爷和世子都不成器，二爷也还不能独当一面。”
“算下来，倒比咱们家还要难些。”
“我爹只是没多少本事，可不像我公爹个老不修的，竟然还在外面养、养……男女荤素都不忌讳。”
“其他的荒唐恶心事更是数不过来！顾怀璟又是个废物，竟弄得偌大一个侯府，要靠女人来支撑！”
李妈妈也忍不住气，“是啊，堂堂一家之主，却如此老不修。”
“之前怎么就没打听到？难怪好歹也是个侯爷，却连个官都没的做，好歹也是侯府，却亏空成这样。”
“谁能想到，居然连咱们家都不如！”
简清霜冷声，“所以就算让夫人体己先出银子，她估计也拿不出多少来。”
“况眼下的确困难，但我觉着，既是困难，也是机会。”
“我连如此大的困难都能应对过去，往后还有什么能难倒我的？”
“等二爷将来中了，等将来他……有了更大的造化，自然也会感激我的付出、心疼我的辛苦。”
“那我如今的付出和辛苦便不但不会白费，反而还会得到十倍百倍的感激和回报！”